来源:中时新闻网
作者:刘良昇
我3岁左右,因为父母亲工作的转换,我们一家由台湾的首善之区台北市,搬迁到了南台湾的农业县屏东县。由于家中其他的亲戚都还住在台北地区,所以自此每逢寒假春节假期,我们一家四口均会北上团聚过年,这也是弟弟和我每年固定引颈翘首的省亲之旅。
当农历腊月将届,主修家政的母亲,就会在閒暇之馀,引领社区内其他的邻居们,开始制做湖南腊肉,一开始母亲会和父亲罗列清单,制订需要分送亲友及自己留存的数量,来採购所需食材和调味料。最初几年母亲是从较简单的腊肉,腊鱼着手,数年间颇具心得后,母亲又开始制作腊鸡。犹记得头一年母亲送了两隻腊鸡给籍贯福建福州的陈校长一家食用,陈校长家人冲着涂抹于上的花椒、八角、酱汁等调味料,并经烟燻多时而散发出的浓浓肉香,他们竟将两隻腊鸡“生食”一扫而光,还觉得可口下饭,着实闹出不少的笑话。而当大阿姨在台北寓所将母亲致赠的腊鸡蒸熟后,在家中款待她军校的同学时,她的同学们惊歎自国民政府迁台后,几十年来第一次重新尝到腊鸡的风味,这在海峡两岸尚未交流往来的闭锁年代,母亲的手艺不知唤醒了多少带自大陆原乡的味蕾。
另外在上世纪70年代的台湾,南北城乡发展的差距仍大,造成许多原籍南台湾的青壮人口北上就业入学,每逢新春时节,我们有幸是逆着从北向南的人潮大流“反其道”北上,这让父母亲在预购火车票和安排行程上相对从容许多。
还记得当年坐在北上的火车,“冷眼”旁观另一头南下拥挤的列车,曾见到车厢的车门因旅客过多而无法闭合之情况下,站务人员必须巡查每节车厢,并协助扣挂门边的“辅助”链条好把旅客们兜进车厢内,站务员逐次朝车门外侧抽扯链条,以确定链条没有多馀缝隙让乘客在车行间有坠车的危险后,这才拉起车站月台行车铃指引火车头驾驶员缓行离站。
有几回连寻常用来载运货物的“闷罐车”,也加挂到普通列车之尾来输运南下的人潮,想必台湾铁路局这会儿已穷其极限来服务旅行的普罗大众,行文至此,我们必须对当年这些交通从业人员牺牲休假小我,来成全他人团圆的精神致敬。
韶光荏苒,我们在美洲大陆定居20多年了,此间春节时节的气氛着实稀释淡薄了不少,加上中国农曆新年之际机关学校并没有相对的例假日,家家户户依旧需奔忙于上班上学之间,每年我们至多是附近几个华人家庭在周末共聚,排解过节时的寂寥。遥想数十年前孩提时期众家人欢聚一堂,围炉贺岁,共享年夜饭的盛况,还有春运时乘火车难忘的场景,大概今后只能在梦中得以回味了。
(作者刘良昇现居现居美国德州休斯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