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兵云

苏联解体后，印度终于从它与苏联同盟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不再束缚于冷战时期的阵营壁垒。2000年3月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印，六个月后印度总理瓦杰帕伊回访美国，标志着印美关系彻底走出冷战的旧篱笆，印度外交正式进入了左右逢源的大好局面。

在2019年中印关系恶化之前，进入21世纪后的印度相较其他大国，在大国关系中更加游刃有余、左右逢源。即使2019年后中印关系恶化，主动权仍在印度一边，只要它放弃中美竞争加剧下的投机性策略，中印关系就可以迅速升温。因此，与其他地区大国或主要大国相比，印度外交的战略回旋空间仍然十分广阔。

一个大国能在较长时期内，同时与其他大国大体维持平衡关系，无疑是一件幸事，因为这是一种极其稀缺和难得的战略资源。巨大外交空间产生的战略灵活性，既可以为本国创造难得的国际影响力，又可以为本国的各种利益“套现”。

1991年拉奥政府改革后，印度经济开始崛起，这引起美国的高度重视并开始调整其对印战略。从奥巴马政府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到特朗普政府的“印太战略”，再到现在拜登政府的对外政策，印度在美国外交战略中的地位呈明显上升态势。在美国的推动以及莫迪政府的主动靠拢下，美印先后签订了《通信兼容性和安全协议》和《地理空间合作基本交流与合作协议》等多个准盟友性质协议。

借助美印之间的特殊关系，印度已从美国采购了MH-60R“海鹰”直升机、AH-64E“阿帕奇”直升机等先进武器。印度还可从美国得到陆地和海上的高清卫星图像、电子信号等重要情报。

印俄关系是1971年以来印度与所有大国关系中最稳定的一对。即使面对美国的压力，莫迪仍然与普京于12月6日成功会晤，并发布联合声明。俄印关系在修复的基础上有所发展，俄罗斯在军事技术方面与印度的合作，比其他任何合作伙伴都要紧密。

俄印在普莫会前夕，还历史性地举行了两国外长与防长的2+2会晤，并签署了在印度北方邦阿米西合资生产近60万支AK-203突击步枪的合同。此外，两国还签署一项将军事技术合作延长10年的协议。

大国之间难免在意识形态、地缘政治、权力政治和币缘政治等方面产生摩擦乃至对抗。冷战后，印度相对优越的地理位置、相对较弱的国家实力、相对多元的文明特质、相对温和的意识形态，使它较好地规避了与其他大国的对抗，节约了大量战略资源，为其崛起创造了良好的国际环境；利用其他大国对其之战略需求进行实力“套现”，则进一步增强了印度实力。这些都是印度外交左右逢源中“喜”的一面；然而，其背后也隐藏着印度外交的某些“忧”处。

其一，印度实力相对较弱。印度之所以能同时从美俄进口先进武器，除了因为美俄竞争印度军火市场外，更主要是印度的武器还没有强大到可与美俄竞争世界军火市场的程度。从综合国力来看，如果印度实力强大到威胁美国霸权，当前美印之间的准盟友关系，就会被竞争或对抗关系所取代。

其二，有可能成为其他大国的棋子。中等强国或地区强国通常会在两极格局中首鼠两端，以求左右逢源，使本国利益最大化。不过，它们也可能随时成为主要大国利益交换的棋子。古巴导弹危机时的土耳其是典型例子。为了换取苏联撤出在古巴境内的全部导弹，美国承诺并最终悄悄撤出了部署在土耳其瞄准苏联的中程导弹。

其三，缺乏可靠的盟友。近几年美印签订了众多准盟友协议，使得印度在某些方面享有与美国盟友同等的待遇。但是，印度为了保持战略自主性，并未与美国签订军事同盟条约。印度一旦出现战事，并不能从美国获得盟友性质的支持。印俄伙伴关系同样如此。

印度既然享受了外交中左右逢源的灵活性，就难免会丧失一定的可靠性。总体而言，印度在左右逢源的外交局势中获利更多。只要印度不把一手好牌打烂，未来就极有可能发展成与中美俄并驾齐驱的主要大国。然而，谁也不敢保证印度不会重蹈1962年的覆辙。

作者是四川外国语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