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人间

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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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周二（18日）在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通报了一名新增病例岳某某的行程轨迹。这名居住在朝阳区石各庄村的装修材料搬运工，过去18天里昼伏夜出，横跨海淀、东城、西城、顺义等多区，辗转了28个不同的地点打零工；最多时，一天打五份工。

一个卖命挣钱的社会底层劳动者形象就这样跃然纸面，网民也因此称他是“流行病学调查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这位来自河南农村、现移居山东威海的中年人，周四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透露了自己的家庭情况：76岁的父亲瘫痪在床、66岁的母亲不久前摔断胳膊，双亲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等慢性疾病，药费开销很大，因为不是低保户也没有补助。妻子需要照看12岁的小儿子，靠给别人晒海带有一点微薄收入。

于是，作为家里唯一可以出去打工的顶梁柱，44岁的岳某某在大多数人已经熟睡的深夜，靠在建筑工地搬运60斤沙子或100斤水泥这类粗重体力活维持一家生计。

被网民称为“最辛苦的”岳某某却并不认为自己辛苦，言语间反而流露出一种积极向上的质朴和坦荡，也难能可贵地为自己保留了体面。

他表示，自己不偷不抢，挣点钱就是为了这个家；对于染上冠病被隔离，他没有怨天尤人，还不忘感恩国家提供救助，也真诚感谢医护人员的关心和帮助。

然而，岳某某之所以能坦然面对这些辛苦，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心中有一个执念，就是要找到失踪一年多的大儿子。

在到北京之前，他曾求助威海当地派出所，但没有得到满意答案。随后他去了山东、河南等儿子可能到过的地方，同样用打零工的方式维持着他的寻子之路。

今年已经21岁的儿子是支撑着他的最大信念，他甚至说：“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此事被媒体曝光后，当年涉事的威海警方迅速作出了反应，并在昨天中午发出通报称，其子岳某仝早在2020年8月就已经死亡。

通报说，尸体是在当地一水塘内发现，经DNA鉴定比对确定为岳某仝，但岳某某夫妇不予接受。去年以来夫妻二人先后到上级机关部门提出寻人诉求，公安机关多次解释沟通，仍无济于事。目前遗体仍未火化。

岳某某随后在接受河南日报旗下的顶端新闻采访时则说，从未见过DNA报告，而且会继续寻找儿子。言下之意，他并不相信最新通报结果。

实际上，这份在新华社等官媒下场问责后发出的通报，其结论的真实性得到了普遍认可，但不少网民对处理方式仍有微辞。尤其是舆论关注的手机定位、相互推诿以及指认尸体时间、不调监控等细节上的出入，通报只字未提。

或许在当地警方看来，只要有了“人已死，尸体留着，随时可验”的最终结果，他们就完全撇清了责任，至于中间过程就不必再费唇舌交代。不难想象，当年上门报警的岳某某夫妇希望得到进一步确认和解答时，得到的多半是比这还高傲和粗暴的对待。

对岳某某来说，生活的负担相当沉重，但他任劳任怨扮演着一个负责任的儿子、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在得知自己染疫的关头，他还是一个“相信国家、相信政府”的忠诚良民。这样一个人却要面临丧子之痛，许多人对他的悲苦命运不胜唏嘘；而警方的处理方式，何尝不是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这份人间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