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清波:警惕《罗刹海市》回响中的怨气和戾气

时间:2023-07-31 07:45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最近,中国歌手刀郎新作《罗刹海市》突然“火”了。截至7月26日晚间,《罗刹海市》的短视频应用上播放量突破10亿次,带有相关话题的视频播放量更是超过100亿次。微博上相关话题也登上热搜。

这首歌借鉴中国地方民歌的一些旋律风格,在歌词上又借用中国清代小说家蒲松龄《罗刹海市》中的一些隐喻,大体上是嘲讽有的人以丑为美、颠倒黑白之类。刀郎是沉寂多年的歌手,为什么现在推出这首歌,能够突然就“火”遍网络?

原因不外乎三点:一是不少人心中确实有情绪,可能在生活中也遭遇过这样那样的不公,从歌曲中的隐射嘲讽,找到了共鸣。二是有的人对自己的成功有着更高期待,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也觉得《罗刹海市》唱出自己的心声。三是吃瓜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些人觉得娱乐圈名利场事儿多,认为此歌是刀郎在报复昔年曾经给予他低评的几个中国流行音乐红人,刚好符合他们猎奇的想象。

那英对刀郎评价不全是嫉妒

应该说,许多网民就是在上述这三种心理的趋势下,给《罗刹海市》大量叫好,甚至推崇备至。

许多人煞有介事地猜测这首歌究竟表达了什么丰富的意涵,有的网民甚至不厌其烦,逐字逐句进行解析,最后认为核心是在表达刀郎对自己当年遭遇的不满,他认为当年没有得到某些娱乐圈人士的肯定,包括中国当红歌星那英拒绝在担任评委时,把某个音乐奖项颁发给他,就是因为他的歌曲销量大,被嫉妒了。

然而,从《罗刹海市》来看,当年歌曲广为传唱、销量惊人的刀郎,遭遇真的完全是因嫉妒吗?也许真有人嫉妒他,但至少那英昔日在主持某个奖项的评比时,对刀郎的评价不完全是。

从音乐角度来说,《罗刹海市》创新有限。从艺术角度来说,《罗刹海市》似乎是将人体排泄物也写进歌词,只是用了个隐晦文雅的说词。把脏污之物、污秽之言入歌词,挑动的是社会戾气,甚至歌词中一再嘲讽在中国民间代指妓女的“鸡”,也涉嫌隐含对女性的歧视,不仅不登大雅之堂,在平权运动盛行的西方社会,还可能遭遇性别平等主义者、反歧视运动者的强烈抵制。

所以,这首歌借用中国民俗音乐和文学典籍的外壳,给自己涂抹上一层看似高雅的色彩,其实仍然是低俗的、浅薄的、无聊的。换言之,这首歌的爆火,不是因为音乐艺术成就,也不是因为价值尺度水准,仅仅是因为它迎合了合理的不合理的,属实的不属实的,确实存在于网络社会的一种心态而已。

从这角度来讲,沉寂多年的刀郎,打磨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从音乐方面来说,这是让人十分惋惜的。刀郎原有某些音乐特长和潜质,经过10年沉淀,应该可以有很大的成长。但似乎确实有某些东西,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也限制了他的成就,令人遗憾。

回过头来看,这也证明,当年曾火爆全国的刀郎,确实还须要更大的提升,不仅在音乐造诣上,更是在艺术境界上。他当年那些歌曲的流行,为民众提供精神文化丰富的选择,这是功德一件,但就音乐成就和价值尺度而言,仅仅凭销量,还承受不起过于沉重的荣誉、奖赏。

因此,至少在这一点上,当年的那英是坚持了原则的,守住一些尺度性的东西。不管人们喜欢不喜欢那英,对她有没有争议,至少在拒绝给刀郎颁发某个奖项这事上,那英顶住了销量至上、流量至上的压力,是做得对的。

那英有没有嫉妒刀郎?不知道。只是从客观上来讲,她敢于给一个歌曲热销的歌手以尖锐批评,不被销量、流量、声量所绑架,这就是勇气,就是担当。

一个社会,需要一些敢于抵抗流俗的人,一些敢于说出与很多人不同意见的人,需要一些敢于说销量、流量、声量等都不是最高标准,更不是唯一标准的人。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很容易“宁左勿右”、还闹过文革的社会,这样的人尤其难能可贵。

刀郎的歌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等,当年传遍中国大街小巷,但无论是旋律还是歌词的思想内容,可以说都是比较一般的。因此,若以为那就能代表中国流行音乐的水准,就确实拉低了中国流行音乐的整体格调,也拉低了中国人的欣赏水平。

整整20年后,《罗刹海市》的全网热传,备受追捧,证明这么多年过去,不仅刀郎还在原地踏步,中国网络空间的某些心态,也依然没有得到彻底的疏导和解决,或许也表明在中国社会生活的某些领域,还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些沉淀的和新增的负面情绪仍在迭加,在经济形势复杂、意识形态领域斗争激烈的当下,这样的情绪滋生发酵,会带来什么样的发展,尤其值得警惕。

蒲松龄小说也看到正气和气

其实,蒲松龄的小说《罗刹海市》,并非只在抨击世道的不公、美丑的颠倒。认真读过《罗刹海市》的人,会发现这篇小说的内涵,远远超出简单的讽刺、抱怨。

小说揭示了社会美丑颠倒的根源,恰恰就在于当绝大多数人以丑为美之后,没有人还敢坚持原则、坚持发声,因此导致积非成是,社会价值观彻底沉沦。换言之,在小说中描绘的那个罗刹海市里,缺少的恰恰就是一个敢于和大多数人意见作对的那英。

尤其重要的是,这篇小说在揭发罗刹海市的美丑颠倒的同时,更多的笔墨还描绘了忠贞的爱情、浪漫的生活、温暖的亲情等等美好的东西,还给人类以希望、以憧憬;而不是像刀郎的《罗刹海市》那样,认为美丑颠倒是“人类根本的问题”,除了怨气、戾气,再也看不到正气、和气。倘若当下和未来一个时期的社会,怨气、戾气受到追捧,正气、和气反而稀薄,那是否中国之福?

作者是中国时事评论人 台海关系和舆情研究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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