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香港01

作者：陆一

乌克兰独立日恰逢俄乌战争六个月之际。战争，仍看不到尽头。《华盛顿邮报》发表评论文章称，“俄乌冲突过去半年，世界站在刀刃上”，“我们仍然觉得这只是一个序幕”。炮击扎波罗热核电站及其引发的核事故担忧、克里米亚发生的数起爆炸、无人机袭击俄黑海舰队总部，还有俄罗斯社会活动家杜金（Alexander Dugin）女儿被炸死等，这些都让俄乌原本紧张的局势进一步加剧。

杜金娜（Darja Dugina）之死是否会成为俄乌冲突新的“爆发点”？接下来，除正面战场外，俄乌特工是否会掀起暗杀行动，开辟另一个战场？俄黑海舰队连日也频频遇袭，克里米亚会不会成为俄乌冲突新战线？

7月初时，乌克兰国防部长阿列克西·列兹尼科夫在英国《泰晤士报》上宣称，他的军队准备夺回经济意义重大的南部地区，并将为此派兵100万人。这一兵力是否现实，值得怀疑。而一个月来，乌克兰确实做了一些动作。

首先，俄、乌互相指责对方炮击了扎波罗热核电站周围地区，并认定这是“核恐怖主义”，其后果将比切尔诺贝利核事故更严重。乌克兰显然有意将重点放在炮击扎波罗热核电站事件的“国际化”之上，从而尽可能地给俄罗斯施加更多的国际舆论压力。乌克兰试图说服美国和欧盟承认俄罗斯是一个（核）恐怖主义国家，并迫使其交出核电站，即使不在乌克兰控制之下，至少也要在西方控制之下。

其次，对克里米亚“出手”。8月以来，克里米亚军事仓库、萨基机场爆炸，发生数起无人机袭击事件，俄黑海舰队总部再度遭无人机袭击等。8月23日乌克兰继续举行第二届克里米亚平台在线国际峰会，峰会主题是《将克里米亚归还乌克兰控制》。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Jens Stoltenberg）等6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高级代表出席此次峰会。泽连斯基在峰会前夕表示，“你可以在克里米亚的空气中感受到……乌克兰要回来了”。乌官方表示，乌克兰从未放弃克里米亚，现在打算不仅通过政治和外交手段，而且通过军事手段寻求克里米亚的回归。

克里米亚地区近来遭到的攻击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乌克兰军队用无人机实施的频繁攻击，这类攻击相对来说所造成的危害是有限的。另一类是潜伏在克里米亚半岛的大量乌克兰特工，这些乌克兰特工甚至也可能得到了美国及北约在克里米亚半岛潜伏特工的支持。

乌克兰试图频繁制造包括赫尔松、扎波罗热、克里米亚半岛等在内的内部混乱，而爆炸袭击恰恰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再有就是杜金娜之死，是否是“反攻”的一步棋，难下判断。到底是谁策划的这场暗杀，目前尚未有定论，俄乌各执一词。一如近日频频遭袭的扎波罗热核电站，双方互相甩锅。乌克兰总统顾问波多利亚克（Mykhailo Podoliak）说，乌方与杜金娜在爆炸中身亡一事“毫无关系”。他将这起事件归咎于俄罗斯“不同政治派别”之间的内部权力斗争，并暗示该事件是对杜金娜及其父杜金等对乌行动支持者的“因果报应”。当地时间23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再度强调，乌克兰对杜金娜之死不负有责任。杜金娜遇害到底是谁的责任，目前看来讯息非常混杂。

为何急于“百万大军”反攻？

主要有四方面原因：

第一，乌克兰反攻的“积极性”也来自于近期美国的再度“补血”。8月19日，美国国防部宣布了一项对乌克兰7.75亿美元的新军事援助计划，包括四个海马斯高机动火箭炮系统、16门榴弹炮、3.6万发子弹、15架无人侦察机和40辆防地雷反伏击车等。媒体称，这是美国首次向乌克兰提供“扫描鹰”无人机以及防地雷装备。乌克兰独立日当日，华盛顿再向乌克兰提供30亿美元的援助，但此前预期是45亿美元。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西方舆论指出，尽管乌克兰得到了军事援助，但并没有取得多大成果。对于乌克兰来说，为了维持来自西方的援助，必须要有一些“成绩”。

第二，根据媒体的计算，俄罗斯与联军现在控制“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领土的60.25%，一个月前的数字是59.7%，这意味着它们在这个方向并没有大的突破，但继续向西稳步推进。不过，俄罗斯与联军拿下顿涅茨克地区的关键据点佩斯基居民点，被认为是乌方的一个重大失败。在过去的几周里，乌克兰对赫尔松攻势的主要力量也已经被打掉。

迄今为止，乌军在任何一条战线上都没有取得进攻性的成果。所有迹象表明，未来两个月可能是决定性的。8月17日，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司令扎卢兹尼公开表示，乌克兰军队在前线的情况很困难，乌军阵地每天被击中700至800次，俄军每天消耗4万至6万发炮弹，乌克兰处于困境中。乌克兰士气大受影响。

第三，西方出现越来越多不利于乌克兰反攻士气的负面舆论。英国军事情报负责人公开表示，不相信乌克兰关于“向赫尔松发起大规模和成功攻势”的声明，认为至少在今年年底之前，期望乌克兰在南部方向取得决定性进展是不现实的。8月18日，英国《每日电讯报》刊文指出，如果乌克兰军队未来三个月在顿巴斯和赫尔松地区的反攻尝试没有成功，将导致西方盟友削弱对乌克兰的支持。该报预测，11月在印度尼西亚举行的G20峰会上，普京可能提议在乌克兰休战，条件是保留俄罗斯对顿巴斯、克里米亚和乌克兰几个已经被俄罗斯军队控制的地区。在严重的经济困难背景下，西方领导人将准备同意莫斯科的建议，并鼓励乌克兰做出让步。

第四，俄罗斯收紧对乌东地区的政治安排。近期媒体报道，俄方正在为乌东、乌南四个地区（卢甘斯克、顿涅茨克、赫尔松、扎波罗热）的所谓“公投入俄”做准备，这些州的行政机构也已经签署了投票准备工作的相关文件，并在人口密集区悬挂广告牌进行“公投”动员。有媒体指出“公投”时间是9月11日，也即俄地方领导人选举的统一投票日，但也有媒体认为可能被推迟到冬季，届时俄罗斯与联军将完全控制上述区域，尤其是“顿涅茨克共和国”。

与此同时，俄罗斯也在强化对这些地区的行政管控，不仅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基里延科亲自负责监管这些区域的政治进程，俄方还从联邦中央和地方政府抽调具有丰富管理经验的官员补充到这些地区的行政机构，并担任高级职务。俄方的举动显然进一步激化乌东局势，这也导致乌克兰近期不得不做出激烈的回击。

年内发展走向三大猜测

俄乌冲突的下一步走向如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冲突？有人说俄乌冲突将在今年年底结束，也有人说至少拖上一年，还有一部分声音认为是“叙利亚模式”。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判断认为，双方战事的突破点很可能是今年的秋末冬初。就俄乌双方而言，期望在冬季来临之前改变当前的战场现状，似乎有更多的支持声音。“大约在冬季”，这是第一个猜测。乌克兰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提出，对乌克兰来说，在冬季之前完成战争的主动阶段至关重要。也有媒体指出，俄罗斯也在加强东部战线的部署，目标是在冬季之前确保对顿巴斯的控制。

有迹象显示，俄、乌都在做新一轮的动员准备。泽连斯基已经向最高拉达提交了从8月23日起将戒严令和总动员再延长90天的法案。据悉，乌克兰西部的一些城市正在编制18至60岁男性的居住名单，并将此交给地方军事委员会，以执行动员计划。俄罗斯则正在以独特的动员方式进行准备，各联邦主体正在组建营级志愿力量，预计将有5至6万人。这似乎成为双方正在为升级冲突做准备的新动向。

值得注意的是，乌克兰的内部危机越来越恶化。乌克兰最高议会前副议长伊利亚·基瓦近日接受采访时说，“西方国家已经选择了乌克兰现任总统泽连斯基的继任者——那就是乌克兰武装部队扎卢兹尼总司令”。基瓦在他的社交媒体上称，“西方正在找人来替代泽连斯基”。这是第二个猜测。事实上，此前，乌克兰总统办公室主任顾问奥列克西·阿雷斯托维奇也被称为泽连斯基的可能继任者。

在乌克兰精英层面，丢掉佩斯基居民点导致泽连斯基与扎卢日尼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后者反对反攻赫尔松，因为这会损害乌军在顿涅茨克的防御。当然，泽连斯基也面临来自国内外的巨大压力，尤其是国内指责其需要为伊斯坦堡和平协议的失败负责的声音越来越多。

此外，乌克兰的经济金融危机也越来越严重，泽连斯基压力极大。美西方评估金融部门的情况认为乌克兰的经济状况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恶化。世界银行发布的最新一期《欧洲和中亚地区经济简报》称，乌克兰经济今年将收缩45.1%。乌克兰第一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尤利娅·斯维里登科表示，经济部预计到年底乌克兰国内生产总值将下滑35%-40%。此前，乌克兰国家银行曾发布报告称，预计2022年乌克兰通货膨胀率将达到31%，国内生产总值将下降三分之一。如此战争再僵持数月，乌克兰社会层面的忍耐或濒临极限。

乌克兰决定从9月初开始在国内启动大规模私有化，将出售420家企业。7月26日，乌克兰国营能源公司Naftohaz宣布对其欧洲债券持有人的付款到期出现技术性违约，显然这会导致乌克兰经济和金融系统的连锁反应，也侧面证明了乌克兰国家财政状况的恶化。此外，美国主要的信用评级机构也证实了这一点，认为乌克兰推迟支付国家债务的协议为违约。这些显然也会影响到美西方接下来对乌克兰的贷款，这对乌克兰来说是雪上加霜。

俄乌和平谈判的前景，目前各方都相对悲观，谈论俄乌达成和平协议当然为时尚早。最近达成的一项允许乌克兰再次通过黑海出口其谷物的协议是这场战争今年唯一的一个外交突破。

刚刚访问乌克兰的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Antonio Guterres）毫不掩饰对俄乌关系未来的悲观态度，认为乌克兰的和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谈论俄乌总统会晤都为时过早。俄罗斯国际事务理事会总干事科尔图诺夫则明确指出，任何关于停火的决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西方的立场。

如果要保持独立，乌克兰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需要依赖外部世界的帮助。西方国家当然希望乌克兰的“胜利”，但看起来越来越不现实。那么，西方给予的支持也不可能无止境，加之原本几个主要西方国家都面临高通胀和经济衰退的预期，基于此，西方也不得不考虑“B计划”。这意味着不仅在莫斯科和基辅之间，而且在俄罗斯和西方之间至少将达成一个临时的妥协。这是第三大猜测。

但不论如何，距离和平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