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台湾中时电子报
英国前首相布莱尔日前公开表示“西方政治和经济主导地位已经终结…,中国取得超级大国地位既自然且合理”。这些话听在世界首强的美国耳里,相当不是滋味。回忆一个多世纪以前,美国从英国手中接下世界首强地位之时,后者谦冲让位,没有祭出“修昔底德陷阱”理论全力抵制,而今“前首强”提点接任者,有其道理。
特朗普任内,在国际间脱群退组、单边孤行,让美国的国际声望大跌。国内方面他又鼓吹对立,卸任前夕更煽动支持者酿成国会流血暴行,使得美国民主蒙羞。美国内外都已经开始不“美”了!
拜登本可打掉特朗普遗绪重练,但居然延续他的“抗中”做法。搭上俄乌战争便车后,虽然暂时创造了团结盟国的形象红利,可是却在国内带来严厉通膨的实质损害,使得民怨大起。哈佛大学的民调显示71%的美国民众认为他不应该竞选连任;《纽约时报》日前的民调呈现民主党人中64%反对他连任,支持者只有26%。加上年迈频频失言、与副手哈里斯不合,拜登的政治前景步履维艰。
美国的“领袖短缺危机”已经日趋明显,此处讲的“领袖短缺危机”有双重含义:一是担任世界领袖的能力不足;一是国家领袖的供应不足。而这两者之间,有非常密切的连带关系。分析如下:
一、美国内部逐渐分裂、国家认同淡薄:美国专栏作家佛里曼曾在《我们曾经辉煌》(That used to be us)一书中表示,美国在20世纪因为团结向上、脚踏实地,造就了富国强民的辉煌盛世。但是今天美国在“吃老本”之余,两党恶斗,人民国家认同淡薄。征诸政治学大师亨廷顿所言“国家认同是首要的国安事务”,美国自顾不暇,何能领导世界?
二、西方各国对于美国不再投射出“领袖观感”:特朗普任内言行无状,已严重颠覆美国的传统领袖印象。拜登接任后阿富汗狼狈撤军,举世讪笑。加上日前最高法院裁决女性堕胎并非合宪一事,引起英法德加等国领袖的一致公开批评。他们心中不免怀疑:除了政治外,在维护西方文化的层面上,美国还是领导者吗?
三、美国的民主制度面临挑战:我在华府工作时期,目睹美国总统大选的抹黑与毁谤乱象,曾对美国政界友人感叹“美国曾是我们钦羡的民主政治领头羊,何以沦落至此?”对方答称“因为管用”!这句话让我想起美国政论家K. Phillips在《劣币》一书中即指出,在美国“不计后果”的政治下,不管哪一党当家,她都不可能去面对问题、改善问题。因此,现在是美国“领袖缺席”的时代。
四、 美国的“总统人才库”逐渐枯竭:距离2024大选仅剩两年,可是美国两党目前台面上的主要候选人仅有特朗普与拜登,而且两人“罩门”颇多;日前宣布参选的蓬佩奥也难成气候。这与冷战时期每届大选竞选者众,而且济济多士的热烈情况,实有天壤之别,显示美国民众及参选人对大选逐渐无感。盖洛普民意测验日前显示,仅有23%的美国人对总统制抱持信心,比去年足足掉了15%。这或许跟众所期待的枪枝管制无解有关,但依供需理论,低需求能产生优质的候选人甚至总统吗?
五、美国的“超强焦虑感”影响其国际决策智慧:中国崛起后,美国的焦虑感众所皆知。但上个世纪时,也有类似的焦虑感。例如:苏联的太空先行、古巴危机,越战的国内反弹及美苏冷战。幸赖肯尼迪、里根及艾奇逊、基辛格等能君干才,力挽狂澜。如今后继无人,美国对外常见暴冲。例如阿富汗撤军、对中关税战与对俄制裁等,皆造成自伤。坦白说,去年阿拉斯加美中会谈中,美方高官被中方对手集体羞辱的场面,在过去是不可想像的。
世局变革已超出美国的想像,上个世纪,美国先后压制日本与苏联,造成前者的经济泡沫与后者的最终解体。今日不但中国崛起,中东及大洋洲等地,也分别产生地缘政经剧变。美国原以为可以套用以前的做法因应,没想到兵分多路、治丝益棼。再加上气候变迁与晶片供应链等新的挑战,美国已左支右絀。美国诺贝尔奖得主J. Stiglitz日前撰文认定美国无力处理现今“新冷战”。俄乌战事如何善了及因应期中选举,应是拜登政府的最大挑战。
纵如上述,以美国为主的现今世局架构仍难改变。我们并非唱衰美国,仅在提醒长达一个多世纪的老朋友,如何持盈保泰、德术兼修,不但为了美国,也为了全世界。
(作者赵麟,台湾清华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