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俄乌战争如何影响中国经济

徐乐

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已一个月有余，对全球经济造成了重大影响——大宗商品价格一路飙升，创历史新高，供应链中断，各地高通胀持续不断，经济增长放缓又降低了商业和投资预期。这些都阻碍了后疫情时代各国经济复苏的步伐。

尽管许多国家都在谴责俄罗斯，但中国始终保持中立态度。一些观点认为，中国从中受益，但也有一些看法却截然相反。俄乌战争究竟给中国的经济带来了什么影响？

出口是拉动中国经济的重要“马车”之一。在冠病疫情期间，由于出口表现亮眼，中国经济的总体表现远远优于其他经济体。中国2022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目标约为5.5%，出口被视为重要增长动力。

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是欧盟第二大商品出口国（10.2%），也是欧盟最大的商品进口国（22.4%）。很显然，欧盟与中国的贸易额与欧盟的经济增长率密不可分。

然而，俄乌战争给欧盟的经济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欧洲能源价格一路飙升，商业信心和国内消费水平持续下降，很可能会减缓欧盟的经济增长，降低对进口商品的需求，进一步减缓中国的出口增长。

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ATD）已将全球经济增长的预期从3.6%下调至2.6%，并指出欧洲将受到商品贸易高企和乌克兰战争的双重打击。欧盟滞胀局面——即同时面临通货膨胀压力和经济增长停滞的情况，也将波及其他经济体。

根据澳新银行的研究评估，中国的出口增长与欧盟的经济增长呈正相关关系。欧盟国内生产总值增长每下降1个百分点，中国的出口总增长就会下降0.3个百分点。

随着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展开经济制裁，大量跨国企业撤离俄罗斯，使得中国与俄罗斯之间的贸易关系变得相对紧密，也为中国企业创造了更多机会。

根据最近公布的数据，在今年的1、2月份，中国对俄罗斯的出口同比增长41.5%，进口同比增长35.8%。中国对俄出口的主要产品包括广播设备、电脑和家庭用品，从俄罗斯进口的主要产品是大宗商品和能源。

3月初，苹果和三星停止了在俄罗斯的产品销售，中国的一些智能手机品牌则抓住了这个市场机遇。但现在出于对汇率风险的担忧以及潜在的制裁风险，中国企业开始对运往俄罗斯的出口产品变得异常谨慎。

中国对俄罗斯的出口即便不断增长，也不足以弥补对欧盟出口下降所造成的损失。2021年中国对俄罗斯的出口仅占出口总额的2%。

俄乌战争另一个不利影响便是高昂的油价。中国已经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原油进口国，进口石油价格的上涨导致中国的汽油和柴油零售价高涨，进一步影响生产商和消费者。油价上涨不仅会增加商品和服务的生产成本，缩小利润空间，还会减少消费者的可支配收入。

俄罗斯是中国重要的原油供应国。由于西方对俄罗斯石油出口的制裁，一些分析认为，中国可以用更低的价格从俄罗斯购买石油。

不过，中国的汽油和柴油市场价格在短期内不太可能受其影响。一方面，当前原油的定价机制与全球基准油价相关；另一方面，中国买家须要承担航运等不确定性的风险。

除了石油，天然气也是满足经济快速增长的重要能源。由于中俄良好的双边关系，两国签署了一份为期30年的合同，通过新管道确保天然气稳定供应，交易将以欧元结算。

报道称，中国正在考虑购买或增加俄罗斯能源和大宗商品公司的股份。但由于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升级，中国暂停了这些投资谈判。

总的来说，中国的能源供应还是“有保障的”，但如果政府不干预，中国国内能源价格可能会继续上涨。

乌克兰是中国玉米进口的主要来源国之一，进购的玉米常常作为猪和家禽的饲料。由于俄乌战争，玉米供应也变得不稳定，进口玉米的价格一度飙升，中国不得不转而购买美国的玉米。

与此同时，中国也在尝试进口更便宜的饲料“替代品”，例如小麦。今年2月，为了解决粮食安全问题，中国政府允许从俄罗斯全境进口小麦。

粮食安全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基础。复杂的国际环境和不断变化的战争形势，给全球粮食市场带来了许多不确定性，同时也给粮食价格稳定带来了巨大压力。

为了稳定粮食的供应和价格，中国需要多元化的进口来源，减少对进口粮食的依赖，增加国内的粮食产量。

如今，国际焦点已经从冠病疫情转移到俄乌战争上。此前，中国被指责为冠状病毒的罪魁祸首，美国等一些国家的反华情绪持续升温，充满敌意的国际环境给中国经济发展造成了不利影响。

现在全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高昂的能源价格、全球通胀、粮食危机和经济衰退上，中国不再是众矢之的。

最重要的是，俄乌战争推动了一些国家的“去美元化”进程。中国也正在发展以人民币为基础的国际支付体系。假以时日，中国在该领域的全球影响力可能会进一步增长。

有分析人士将2022年的中国经济增长预期下调至5.1%或5.2%。这一数据看起来似乎较为乐观，因为其他国家的状况更为糟糕。

还有一些观点则认为，中国将成为这场博弈的“赢家”，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肯定，因为这场博弈中的参与者还有很多。换句话说，这场博弈的最终结果不仅取决于中国作出的策略，还取决于其他国家的反应。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策略与政策系讲师

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

中国对俄罗斯的出口即便不断增长，也不足以弥补对欧盟出口下降所造成的损失。2021年中国对俄罗斯的出口仅占出口总额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