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语专栏

俄罗斯可能会对乌克兰开战，是欧美各国去年底以来的头号议题。因为美国和欧洲盟国拒绝了莫斯科的核心要求，导致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表示，在缓解东欧紧张局势方面“没有多少乐观空间”；再加上乌克兰土地开春解冻之后不便装甲部队行动，西方朝野普遍认为俄国的军事行动或许迫在眉睫，华盛顿甚至开始撤退驻乌克兰的使团家属。

这场危机的核心，是冷战结束以来北约组织不断东扩，而且华盛顿断然拒绝承诺未来不会囊括斯拉夫文明的起源地乌克兰，触及俄罗斯的“国家灵魂”，成为莫斯科难以继续吞咽的“红线”。说到底，这一危机是近20年来华盛顿针对乌克兰的政策，尤其是策划2014年反俄政变的延续，涉及的是北约组织基本存在目的。

这便是北约首任秘书长英国伊斯梅男爵，为北约归纳的一箭三雕使命：“拒俄、纳美、抑德”。北约成立70多年来，世界局势发生了沧桑巨变，但是如我两年前的总结，北约的三重历史使命至今未变，而在今天的乌克兰危机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拒俄”当然是这场危机的中心点。但是美国总统拜登言不由衷声称欧洲各国立场“完全一致”，已经暗示了北约内部的严重分歧，特别是德国明确拒绝向乌克兰提供防御性武器；加上德国海军司令舍恩巴赫（Kay-Achim Sch?nbach）近日为普京的乌克兰政策缓颊而被迫辞职一事，揭示了乌克兰危机含有的“抑德”成分。华盛顿还进一步放风，一旦俄罗斯在乌克兰动武，西方采取的制裁会包括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这无疑会是德国能源供应的巨大损失。

早在2014年，影响力极大的美国《外交事务》刊物就承认，华盛顿是当年乌克兰反俄政变的主要导演。用当时美国助理国务卿努兰德的粗鄙语言，美国打击的是欧洲尤其是德国在俄国的经济利益。广而言之，山姆大叔是在防止柏林通过东向发展“德俄轴心”，成为“第四帝国”的前景，继续北约的“抑德”使命。而通过强化北约来制约欧盟的政治独立性，无非是保证北约的“纳美”中心。

以上是北约至今的不变之处。但是大半个世纪以来欧洲局势的巨大改变，使得北约越来越难以维持它原本的三重使命。虽然华盛顿借乌克兰危机，成功阻止了“德俄轴心”的出现，德国在经济上主导欧洲是无法阻挡的趋势。特朗普代表的美国民粹主义潮流，也使得德国越来越难以在美国的防务保护伞下，追求自身经济利益的最大化，而迟早会向法国总统主张的欧洲独立防务政策靠拢。

不妨也回顾一下普京的长期指责，认为美国打破了在1990年作出的北约不会向东扩张的承诺。这个承诺确有其事，是柏林墙倒塌之后，老布什总统的国务卿贝克为了换取戈尔巴乔夫从东德撤出苏军而做出的。

但是华盛顿后来食言而肥，硬说这一许诺只限于两德统一问题，而与后来华沙条约解散以后的北约东扩情况无关；而且这只是口头许诺，并非正式签署的国际协定。如此牵强附会，说明在国际风云变幻之中，这样的“君子之诺”实在不值一钱。

至于普京有关决策的成败利钝，只能以中国古训“兵凶战危”予以形容。

作者在北美从事科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