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哨

上周一群外国记者到朝鲜首都平壤采访，当局使出了浑身解数，要让外媒对朝鲜这几年取得的科技进步留下深刻印象。

两天的专题采访中，记者被带到专门培训幼儿园和小学教师的教员大学，了解该校如何引进人工智能、声音识别等技术，在课堂上模拟或协助教学；在一家化妆品工厂，职员则利用高科技检测产品质量、用电脑软件设计产品包装。而在平壤郊区的将泉蔬菜专业合作农场，一名农民自豪地说，如今村里生活质量大大提升，人人都有手机和脚踏车。

事实上，在平壤市里，手机已基本普及到人手一机。据报道，朝鲜全国目前已有400万名手机用户，约占总人口的六分之一，多数用户都集中在平壤，他们使用的多为“阿里郎”“平壤”等国产品牌智能手机。本报记者的“陪同”吴先生甚至还持有两台手机——一台旧式2G华为手机和一台没有品牌的国产智能手机。

基础设施方面，记者下榻的羊角岛大酒店媒体中心里，宽带网络下载速度已能媲美北京，可达每秒一兆（1Mbps），或相等于能在两分半钟内下载一集《延禧攻略》。

平壤对高新技术的热情拥抱，以及现代化产品的普及，是我之前无法想象的。从表面上看，朝鲜表现出了追求科技发展的进取心，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些不寻常之处。

在我们办好电话卡后，我理所当然地问了陪同吴先生的手机号码，方便接下来几天联系。但他只说：“我有办法找到你们的。”

我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他不愿意透露手机号码，而是外国人的平壤手机号码和当地人的手机号码并不互通，即使拿了号码也无法联系。

此外，当地人使用手机主要还是为了打电话，而不是像其他国家的智能手机用户一样通过社交媒体发信息、浏览网页，或刷应用；在地铁上，很多无聊的手机用户在玩同一款扑克牌手机游戏。

这是因为普通朝鲜人的手机禁止连上互联网（internet），用户只能上内联网（intranet），大大限制了智能手机的功能。

在化妆品工厂，工人的“网上学习”也只是在内联网上进行（网址是由一串数字组成的IP地址，而不是我们熟悉的“www”网址），他们无法接触到互联网上更庞大的知识库。

内联网是朝鲜政府为了统治，限制人民接触外界信息而采取的一项措施，政府将整个互联网屏蔽在外，另辟一个净化的网络空间，民众只能浏览政府设立的网站。

为了防止朝鲜人“意外”连上互联网，很多地方也禁止使用无线网络（WiFi）。我们下榻的酒店没有WiFi覆盖，用户必须将宽带电缆连接到笔记本电脑并上网后，再开启移动WiFi热点，才能支持手机、平板电脑等上网。

不论是现实还是虚拟世界，外国人和本地人都生活于两个平行空间里。

只有极少数的朝鲜精英阶层，才有机会在监督下上互联网。一般民众无法自由地在互联网上学习交流不同的看法和技术、碰撞思想。这显然会拖慢甚至阻碍朝鲜学习与发展新科技的步伐。美国的硅谷经验就证明，科学科技创新的动能主要来自于民间，而非官方。

采访期间和一名陪同聊起了朝鲜宣传系统近期强调的“自力更生”政策。由于国际高压制裁的影响，朝鲜的外贸几乎停止，当局只能增加国内生产（尤其是农业和轻工业）来满足市场需求。

我问了陪同，他的智能手机是什么品牌。他自豪地回答：“朝鲜制造。这是我们工厂自己生产的。”

我追问：“从零部件到关键技术，都是朝鲜自主研发吗？”

他说：“不，零部件来自中国，我们照着做，也能做得和他们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