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新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让我如此气煞。

那是一则关于外国人在本地更换驾驶执照的新闻。记者接到消息，外国人试图将原籍驾照更换成本地驾照时，上网预约异常困难，动辄须等上至少五个月。

记者随即展开调查。经过采访多位受影响者并多次测试预约系统，发现严重漏洞：任何人只须填写虚假的名字和符合格式的虚假身份证号码，就能绕过核实程序，占用预约时段。

这被黄牛党嗅出商机。他们通过系统大量占用时段，再以高价转售，部分时段甚至喊出400元的价格。更有黄牛通过手动刷新系统，迅速抢占被取消的时段。一旦有客户购买时段，黄牛便修改预约资料，将虚假信息替换为客户的真实信息，使客户顺利完成驾照更换。

这种“无本生意”稳赚不赔：预约完全免费，即使“时段滞销”，黄牛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这扰乱正常的预约秩序，也让申请者蒙受不便。

为了确保报道准确，我请其他记者反复测试系统，并在确认后发电邮，向管理驾照更换的单位求证。然而，对方以“负责人正在放假”为由，一拖再拖，迟迟没有回复。半个月后，记者在一场活动中再次提及此事，才听闻对方打算以“系统没问题”作为回应。

有凭有据、摆在眼前的事实，怎能当作没事发生？莫非官方以为，只要采取拖延政策，记者就会放弃报道？只要把疏失纠正，就可以否定事实？我有理由怀疑，在迟迟没有答复媒体询问期间，补洞的工作已在进行，甚至已经完成了。

果不其然，记者再次上网测试时发现，纰漏已被修补。我不肯定是哪天修好，但迹象显示，相关单位在收到记者电邮询问后才开始补救动作。

一句“没问题”，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行径，着实让人气煞！

要报道这则新闻的目的很简单，主要是揭示系统存在的不足，并提醒相关部门予以改进，并非要让人难堪。生活和工作中难免会出现一些盲点，及时改进便是解决之道，越想遮掩反而欲盖弥彰。

我拒绝让步，明确表示不会接受“没问题”的说辞，坚决告诉对方新闻会照常报道，会据实列出前期调查中搜集到的证据，并呈现发电邮问询的日期、迟迟未收到回应的经过，让读者理解来龙去脉和自行判断。

至此，对方总算答应回复我们的问询。记者最后得到的答复是：官方已知晓系统漏洞，并已收紧管理。

我不了解有关单位有何难言之隐，也不了解它的实际操作，但我清楚知道，有错就应承认、改进，然后认真分析总结。

想把有的说成没，以“没问题”打发人，恐怕只会影响公信力，今后难以服人。

（作者是《联合早报》本地新闻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