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总统大选似乎多出一个价值和体制基础的维度，即候选人是否具备捍卫民主自由法治价值观和社会体制的信仰与承诺。这确实史无前例。哈里斯在这点对比特朗普的优势比较明显。

目前对美国政治的热门预测，就是谁将在不到一个月后赢得此轮总统大选？笔者以为，在鏖战的浑沌中已显现清晰，与其说是哪位候选人可能胜出，不如说是美国民主的元气和正气正恢复上升。这于美国来讲，可能是最大的利好与福音。

当下总体选情依然胶着。民主党候选人哈里斯在全民选票层面，似已处在比较明显的优势，但美国总统选举的最后决定机制是选举人团制度，即每个州无论选票多少，在538张选举人团总票数中，只能代表一个既定数量。最后当选者，必须在选举人团的计票中总数过半，即超过270张选票。

也就是说，美国总统大选并非得到一人一票的数量愈多，赢面愈大，而是以50个州加华盛顿特区为范畴，在愈多州（尤其是所谓六七个关键摇摆州）中获胜，赢面才愈大。目前在几个摇摆州的民调显示，哈里斯与特朗普的对决仍胜负难分。这也导致总体选情仍扑朔迷离。

但一个显著变化，是美国的民主正浴火重生，从2020年冠病疫情大暴发，与2021年1月6日国会山遭非法冲击两大恶性事件的阴影中大步走出，让民主政治的活力与张力又开始在国家体制中发挥决定作用。2020年初疫情大暴发时，美国显得反应迟钝，被打个措手不及，好像强大民主先进的美国，在病毒肆虐下竟不堪一击，经济凋敝民气低落，瘟疫造成的死亡人数竟名列世界前茅，民主社会的体制优势和应对危机能力遭到严重质疑。

2021年1月6日，时任总统特朗普连选失败后拒不认输，史无前例地试图颠覆民主体制传统，强行煽动一些支持者暴力冲击国会，逼迫国会与副总统彭斯推翻选举人团的投票结果。民主政治的核心原则，本是参政各方认同、维护和遵守一个共同宪法及有关的理性规则。特朗普在选举结束之初，对有些州计票过程的公正和准确性抱有疑虑，当然可以合法提出复查点票要求。但在几经调查并无发现选举作弊的任何实质证据情况下，他却不惜践踏宪法原则和民主规矩，破坏美国的立国底线和法治思维。一时间，自由女神手中普照世界的明亮火炬，也变得黯然无光。

大劫难后的美国重整旗鼓，迅速研发出有效的冠病疫苗并向全国提供免费注射，遏制住瘟疫蔓延的凶猛势头，让整个社会得以生息调整，社区人群免疫力逐步提升，国家从2021年夏天起走势企稳向好，也开始支持全世界摆脱灾难。

在国家政治上，美国国会和国家体制在最考验的关头，坚守住正义和法治底线，特朗普无奈只好让位下野。拜登政府上台后，恢复局面的常态稳定，并推动社会走出疫情，复苏经济，对1月6日非法冲击国会一案，也开始追溯和清算，恢复法治的尊严和力量。

法治在审理重大案件中重新屹立

随着疫情结束后经济和社会恢复正常，美国的联邦和州司法部门，开始对特朗普的个人罪责进行调查起诉，直到今天，特朗普还是官司缠身，并已在纽约州一起案件中被判定有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总统拜登的儿子也同时因违法问题遭起诉和审判；美国司法部门还清算那些政经双面坑蒙拐骗之徒如郭文贵等人。美国法治就在审理这些重大案件的过程中重新屹立。

与此同时，拜登政府在国际舞台上纠正孤立主义倾向，恢复美国民主阵营领导者的角色和作用，对非民主和反民主势力与国家展开全面的博弈竞争。在这期间，虽然发生在阿富汗仓皇撤军、俄罗斯悍然入侵乌克兰、哈马斯突然袭击以色列等重大事件，但国际总体局势依然正面发展，美英和欧盟更紧密携手，北约实现进一步东扩，美国与印太地区的日本、澳大利亚、韩国、印度等国密切合作，维护区域秩序与安全。

在美国国内，今年原本又可能重复拜登与特朗普两个老人对决，让民众对选举的参与热情大打折扣，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民主危机，民主政治的生命力、动员力、召唤力变得空前低落。在这关键时刻，美国民主的纠错和调整机制再次发威。民主党在7月初果断换人，以少壮派哈里斯替下拜登。这不仅让民主党本身士气大振，也重燃民众对民主政治吐故纳新的信心和希望，导致今年可能出现参与积极性和公民投票率的空前新高。

本次大选似乎比以往多出一个投票维度。以往的大选主要就看两大维度：大政方针政策，和个人领导及执行力。前者是要向选民说清楚，面对国家和世界这样那样的棘手问题，总统候选人如何认知判断，准备以何种策略和手段应对？后者则是作为总统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总统候选人是否具备坚强睿智的人格，充分完整的经验，驾驭全局变化的能力来完成人民和国家所赋予的最高使命?

但本次似乎又多出一个价值和体制基础的维度，即候选人是否具备捍卫民主自由法治价值观和社会体制的信仰与承诺。这确实史无前例，因为这在以往从不是问题，候选人之间、竞争政党之间，从来没有就此基本原则产生过重大争议和分歧。

但这次特朗普不仅依然不承认2020年大选结果，对鼓动非法冲击国会山事件毫无悔过之意，反倒公开宣示一旦重新上台就要为此事件翻案。在世界观和价值观方面，特朗普反复对民主自由法治的对手和敌人发出公开赞美，也鼓吹谎言重复多了就可为民众所接受的论调。这等于是拾了纳粹德国宣传部长戈培尔的牙慧。

选后是否能保持理性和平无法确定

拜登最近在白宫接受记者提问时，表示此轮大选结果一定做到透明公正，但对接受大选结果的过程是否能够保持理性和平，考虑到特朗普的暴力煽动倾向，他还无法确认。特朗普本人也已遭遇两次暗杀未遂事件，为选举安全蒙上阴影。

从以上三个维度来观察目前选情，不难发现，就大政方针而言，双方各有千秋。特朗普的移民政策、社会安全政策及自由经济策略等，确有特色和亮点，至少会赢得大型企业和不少中下层乡村选民的拥护；哈里斯则可以在美国经济和就业全面向好、股市高歌猛进、新兴科技蒸蒸日上等方面得分；民主党主张的经济扶持和福利政策，也会得到中产阶级和城市年轻一代的支持拥护。

在个人领导力和执行力方面，特朗普是企业家出身，也当过一届总统；哈里斯是检察官出身，也当了一届副总统；特朗普是白人男性但年纪偏大，哈里斯是少数族裔女性，为政治少壮派。综合来看，两人在此维度也基本平分秋色。

最后就要看价值和原则的基础维度，此轮大选很可能就在此分出胜负，因为这关系到美国的立国之本。上述美国民主元气和正气都在回升的上行状态说法，从最近副总统电视辩论双方都回归绅士和宽容的风范可以证明。在这种大背景和趋势下，哈里斯在这点对比特朗普的优势比较明显。联邦检察官近日也不失时机地公布非法冲击国会山案的更多内幕和证据，特朗普的滑铁卢可能要定格在那个寒冷暴戾的冬日。

（作者是在美国的国际文化战略研究和咨询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