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彭博社

作者：Christopher Condon

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恳切地敦促中国最高领导层从根本上重新思考经济增长策略。她此次事关重大的访华行程接近尾声，访问期间，她一方面推动强化双边关系，一方面也提出了尖锐的批评。

耶伦周一在北京举行的记者会上表示，中国的经济失衡和对特定产业的庞大政府补贴，将“给美国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工人和企业带来重大风险”。

在为期四天的访问期间，耶伦一再地将中国提振已经庞大的制造业产能的战略定性为一项全球普遍关切，敦促中国领导人把焦点放到提升内需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将提升先进制造业作为深度地产危机下，实现今年5%左右经济增长目标的重中之重。

这是耶伦九个月内的第二次中国之行，也可能是她作为美国财长的最后一次访华。与此同时，全球两大经济体在努力稳定动荡的关系，并解决政策制定方面的深刻分歧。随着北京方面将资源投入先进制造业以抵御房地产行业的危机，美国批评中国向世界大量销售低价商品。

北京则予以驳斥，称中国企业遭到在价格上无法竞争的发达国家的惩罚，并已就美国补贴问题向世界贸易组织提起诉讼。国务院总理李强虽于周日建议耶伦不要把经贸问题政治化，但双方的会晤氛围尚属友好。

“由于中国经济仍旧脆弱，因此美国方面拥有筹码，”Gavekal Dragonomics的中国研究副主管Christopher Beddor表示，11月的美国总统大选构成新风险之际，态度友善符合北京的利益。“所以，即便耶伦发表严厉的批评，他们也没有将她拒之门外，”Beddor称。

除了与央行行长潘功胜等高级别官员会晤外，耶伦此行期间还会见了经济学家和美国企业高管。她剑指中国的出口政策，称美国企业在华遭遇“不公平”对待，并称中国企业如果支持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将面临“严重后果”。

“中国太大了，不能通过出口来实现快速增长，”耶伦在中国美国商会主办的一次活动上说。她补充说，中国的工厂目前生产的产品超出了全球市场的承受能力。

而另一方面，耶伦也展现了友好姿态，包括上周五与副总理何立峰在广州乘船遊览珠江，凸显出她此行所需掌握的微妙平衡。据两位在场的人士透露，在游览期间，耶伦与何立峰交换了礼物。何立峰赠送给耶伦一个装饰盘，一名中国艺术家在上面复刻了耶伦的官方画像；而耶伦则赠送给何立峰一幅带有艺术家签名的华盛顿纪念碑画作。

耶伦此行的立场与二三十年前她的看法形成鲜明对比，当时她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拥护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并为中国向全球输送低价商品、使大量民众摆脱贫困打开了大门。决策者低估了中国制造业荣景对美国和其他经济体产业的破坏性影响，许多人将此视作政治民粹主义和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崛起的关键。

随着中国试图以向制造业增加投资的方式来冲抵地产危机，作为财政部长的耶伦，现在似乎有意防止历史再现。

耶伦周一表示，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的年份里，美国损失了200万岗位。“这真的导致许多地区的工业生产被掏空，”她表示。“我只想说，对于美国，对于拜登总统来说，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是不可接受的。”

据参与会谈的一位美国财政部高级官员称，在与何立峰的会面中，耶伦详细阐述了她认为美国某些行业如何受到威胁。这位官员表示，在中国批评美国补贴国内半导体和清洁能源行业后，耶伦回应称，美国的政策更有针对性，并且专注于国内。

耶伦此行期间，建议中国加强退休保障，增强教育的可负担性，从而促进国内支出，拉低高企的家庭储蓄率。这两项任务都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

耶伦的公开批评并非都得到了正面回应。新华社周五发表评论，反驳耶伦的“中国产能过剩”恐华言论，称是在为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制造借口。

新华社报道称，在会议上，中方就美方对华经贸限制措施表达严重关切。美国总统拜登以国家安全为由，实施了一系列限制措施，限制中国获得先进半导体。

耶伦的强硬表态并没有妨碍中美双方同意推进新一轮会谈，重点关注耶伦和何立峰提到的“国内和全球经济的平衡增长”。

但是，如果在经济政策前景上存在根本分歧，那么这样的会谈恐怕难以取得实质性成果。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王文表示，耶伦对于“产能过剩”的指责无助于解决中美之间的贸易问题。相反，只会让中国意识到，美国缺乏足够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