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细安峰会早前在印度尼西亚闭幕,除了本地区国家外,中美日韩等国的领导人也参加了。值得注意的是,从2003年第九届印尼亚细安峰会开始,绝大多数峰会都选择在10月至11月举行。此次峰会,据报道东道主印尼为了迁就美国总统拜登的行程,将之提前至本月初,以配合拜登续程前往印度出席二十国集团峰会。但拜登最终还是缺席,表明亚细安对美国的重要性正有所下降。
虽然白宫否认,但通过历史来看,美国对亚细安的整体战略重视程度依然有迹可循。亚细安的成立,最初正反映了冷战时期东西方阵营在东南亚地区的力量投射,具有相当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因此等冷战结束后,美国对本区域的重视程度迅速降低,并在克林顿执政初期被进一步边缘化。这也与冷战结束后,美国逐渐将重心转到经济领域有关。
此后遇到了九一一恐怖袭击,小布什执政期间,美国进一步将反恐作为对外战略的核心。此时美国与亚细安国家建立起了反恐联盟,并逐步强化与本区域国家的伙伴关系。在此背景下,《美国—亚细安贸易和投资框架协议》等一系列双边经贸协议得以签署。
双边关系至奥巴马执政时期(2009年至2016年)达到顶点,这与美国“重返亚洲”战略的实施有关。2009年7月,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莉在16届亚太论坛上宣布要“重返东南亚”,以此来平衡其他大国对于本地区的影响。此后美国与亚细安的双边关系就不断强化,双方最终于2015年底签署了“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
在经济合作上,美国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推动与参与,也与它强调在本区域的经济存在有关。此时的美国虽然已经剑指中国,但更倾向于以一种迂回包抄的战略来实现,故希望与亚细安国家建立更大的朋友圈,以遏制中国在东南亚的影响。
然而,商人出身的特朗普执政后主张“美国优先”,这直接拉低了美国与亚细安的双边关系高度。他不愿意继续在亚细安区域投入更多的公共产品,故直接退出TPP,并一再缺席亚细安峰会,显示特朗普轻视本地区的重要性。即使是在拜登执政之后,亚细安作为整体的重要性依然没有获得恢复。这一方面与美国的战略转向有关,外交政策转到了“直接”遏制中国,因此像越南这样与中国接壤的亚细安国家,就更具战略意义;其次,这也与亚细安作为区域共同体自身的重大缺陷有关。
亚细安自成立之初,就是一个相当异质的存在。成员国经济发展水平极不平衡,既有高度发达的经济体,又有世界上几乎最贫困的国家。在政治制度上也是如此,议会民主、君主立宪、军政府、社会主义国家,可谓应有尽有。在文化、种族与宗教上也具多样性。这就导致亚细安很难形成一致的利益导向与对外政策。因此,像在对待缅甸暴力局势、俄国入侵乌克兰以及南中国海争端等重要议题上,亚细安内部国家也往往各持己见。这就为包括美国在内的大国轻视其整体作用,而更愿意选择与特定国家建立双边关系,提供了条件。
大国与区域组织之间的博弈,说到底依然是国家权力与现实利益互动及交换的产物。从冷战时期开始,美国与苏联就各凭大国优势,向亚细安国家做出符合战略意义的政治、经济、军事与外交输出。竞争白热化的态势,让双方都对本区域投入不少。这种多方博弈一方面推动了区域安全、经济发展与政治稳定;同时又造成区域国家的利益分歧乃至政治分裂。
如今,中美间的明争暗斗又一次将亚细安卷入其中。只是这一次,中方对于亚细安国家的重视程度更高,除了在军事合作方面之外,中方对亚细安国家在经济上的庞大投资,还是双方多层级的合作机制,都远远超过美方,显示美国对亚细安政策上的疏忽与轻视,正在使它逐渐失去战略影响的深度。
从亚细安区域的角度来看,亚细安内部应增加协调同步发展,方才可以使亚细安获得更大的国际话语权,同时也须要维持区域外大国在本地区的均势平衡,方才可以让亚细安国家在国际政治、经济与外交博弈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作者是文史工作者、宗教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