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军队在东部与南部的反攻军事行动，总体来说进展缓慢。原因包括俄罗斯军队构筑了有效的防御工事（由碉堡、壕沟、坦克障碍物等构成），地雷也给乌军的前进带来重大风险，加上乌克兰缺乏空中优势，这些都导致反攻行动不够成功。

还有什么原因？与俄罗斯类似，乌克兰内部也存在严重腐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月前宣布解除乌克兰所有地区征兵办公室负责人职务。他们涉及非法敛财、非法送应服兵役者出境等。乌克兰的腐败问题在军事领域也相当突出。

战争已进行约一年半，乌克兰政府才对征兵工作开展强力反腐，说明反腐效率不高。泽连斯基一刀切免除所有地区征兵办公室负责人职务，这种不同寻常的做法，或与前线面临兵力不足局面有关。至于不少应服兵役者想方设法离境（包括使用行贿手段），可能说明至少部分民众存在恐惧或厌战情绪，而这或多或少受到前线战局“不利”的影响。

“上下同欲者胜”，这是《孙子·谋攻篇》中的话（曹操的注释是“君臣同欲”）。目前乌克兰很难说上下同欲，在外敌入侵的艰困时刻，部分在上位者欲敛财谋私，一些在下位者则欲自保并远离战场，他们与那些欲击退俄军者，显然不同欲。上下不同欲则难胜。中国抗日时期，大后方有种说法“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目前乌克兰的问题之一是后方紧贪。

乌克兰在军事战略及战术方面比俄罗斯高明吗？答案是否定的。《孙子·形篇》：“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2022年2月，普京悍然入侵乌克兰固然是“先战而后求胜”，乌克兰在今年6月发起大反攻又何尝不是如此？两者主要区别在于前者是战争层面的错误，后者是战役层面的问题，至于共同之处，可说是都导致打无把握之仗。

正如我曾在《联合早报》所发文章中指出：普京及属下高级将领在发动对乌战争前，出现严重误判，包括高估俄军战力，轻视乌克兰人抵抗的意志与实力，还低估西方国家的介入程度。6月乌克兰发动反攻，或许不仅低估了俄军防御的意志与实力，还高估了乌军自己的战力和美国及盟国训练的部分乌克兰部队可能起到的作用（过去一年半，美国及盟国共训练了九个乌克兰旅）。乌克兰方面所犯错误，或与《孙子·行军篇》中提到的“先暴而后畏其众者”，不无相似之处。

依据《纽约时报》8月初报道，乌军指挥官已重拾俄式战法，重在用火炮与远程导弹来消耗对方军力。至于他们学到的美式战法，包括联合兵种战术等，似被放弃。然而，部队战前就应该对能致胜的战法非常熟悉，不应在战役过程中匆促改变。从这角度也可看出，乌军反攻准备并不充分。明末清初军事理论家揭暄所著兵书有云：“凡属艰险危难之事，必预筹而分布之，务有一定之法……古人行师，经险出难，安行无虑，非必有奇异之智，预而已。”（揭子兵法）。此言对评判乌克兰反攻作战，或有一定意义。另外，谁能想象孙子或其他名将在战前让士卒改用新战法，战时发现不对又改回旧战法吗？

《孙子·虚实篇》中有：“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此次战役对俄军而言是先处战地，而乌军则为后处战地。俄军对乌克兰的反攻，准备相当充分，能以逸待劳。乌军反攻进展缓慢，并不令人意外。

作者是旅加时评人，军事历史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