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美日三国首脑在有特殊历史意义的美国戴维营举行了首次单独首脑会议,并宣布三国合作的“新时代”(New Era)到来。三国首脑会谈从1994年11月开始,以多边会议形式共举行了12次。韩国尹锡悦政府上台后也举行了三次首脑会谈,但此次第四次峰会被标记为强调三国一体的“韩美日首脑会议”,可见团结程度和地位得到进一步加强。
尤其是,戴维营是重要国际问题的历史场地,具有相当大的战略含义。此地为英国丘吉尔首相和罗斯福总统讨论二战结束方向的场地,也是冷战时期苏共总书记赫鲁晓夫和艾森豪威尔总统发表“摒弃军事对决”的历史宣言场地;又被评价为中东和平协商的转折点,是以色列与埃及签订和平协定的历史场地;也是俄罗斯总统普京和布什总统在后冷战时期,针对代替过时的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进行协商的场地。此次峰会更是拜登就任总统后首次邀请外国首脑访问戴维营,从中可充分看出美国乃至韩日两国对三国合作的意志。
韩美日首脑采取了明确三国合作方向的“戴维营原则”(Camp David Principles),包含具体合作方案的共同声明“戴维营精神”(Spirit of Camp David)以及明文规定立即应对区域共同威胁,强调政治合作意志及落实方案的“协商约定”(Commitment to Consult)等三份结果文件。这些文件基本上把焦点放在对韩美日共同利益和安全产生影响的地区性挑战、挑衅以及威胁的应对上。
合作层次及范围具体而细致
韩美日建构了包括安全、经济在内的综合、多层次的协议体,跻身印度太平洋地区的核心合作体,而将“对共同威胁迅速协商”作为公约,将三国安全合作提升到史无前例的水平。看来,峰会的宗旨在于以共享价值为基础,建构强有力政治意含之首脑宣言,以对区域内外自由与和平做出贡献为目标。
以此次峰会为契机,三方合作体作为印太地区独自合作体,确保了明显的独立性。它还阐明以共同价值和规范为基础,超越韩半岛,加强包括亚细安、太平洋岛国在内的印度、太平洋地区等全世界和平与繁荣的合作原则。基本上,这也符合尹锡悦政府正推行的“全球中枢国家”作用。此次峰会协议的内容虽然多层次、全面,但合作层次及范围囊括得相当具体而细致。
首先,在安全问题上,如果发生影响区域共同安全和利益事件,三国应迅速协商并构建沟通系统。为此,不仅每年举行一次以上的韩美日峰会,并建构外交部长、国防部长、商务、产业部长及国家安保室长之间的协议制度化。这是首次构筑从首脑到部长级会谈定期化的协商系统。特别是为了应对日益升级的朝核、导弹威胁,推行今年内启动“朝鲜导弹警报信息实时共享机制”,并以对朝鲜完全无核化目标的一致认识为基础,以年为单位实施三方联合演习等,表明加强合作的坚强意志。还以“反对以力量改变现状”的国际主义普遍原则为基础,表达南中国海和台湾海峡问题的紧迫性。
在经济合作方面,作为共享价值的先进经济、技术先导国家,阐明加强经济、技术伙伴关系,发展为共同繁荣和增长做出贡献的三国合作。占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三分之一的韩美日三国经济实力,今后不仅在合作潜力方面,在构建国际规范方面也值得期待。另外,三方还达成共识,将确立自由开放的贸易秩序与清洁经济及公平经济体系规范,积极反映到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IPEF)协议进程中。包括半导体、电池等供应链和技术安保及标准、清洁能源及能源安全等经济安全核心领域,及包括生物技术、核心矿物、制药、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在内的未来新增长动力,三国就此领域合作的巩固及充实化达成协议。
朝鲜无核化是韩国收获之一
总而言之,此次峰会超越以往一般双边水平,在今后综合领域上共同宣告协调未来步伐。特别是对于直接受到朝核威胁而不容易找到突破口的韩国来说,再次确认三国对朝鲜“完全无核化”目标的一致认识和互助意志,是最大收获之一。尤其三国首脑首次共同重申支持“自由和平的统一韩半岛”,并确认“根据联合国安理会决议,推行朝鲜完全无核化的承诺”和通过对话解决问题的意志。
中国对峰会直接表达了极大不满。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称,反对成立各种小分队,这是危害其他国家战略安全的行为。《人民日报》和《环球时报》在共同社论中说:三国峰会是组建“新冷战”结构的一环,美国绝不会取得胜利。不过与对美日的刻薄指责不同,中国对韩方保持双重态度说,韩国的主体性受到美日的妨碍,希望韩方能做出反对新冷战的理性、明确的判断。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与以往不同的柔和态度。
中国认为,美国为了拉拢韩日在亚太地区牵制中国,正在建构亚洲版北约性质的新安全区块。中国一直将峰会看成组成继四国集团(Quad)和澳英美三边安全伙伴关系(AUKUS)之后,实际策划“韩美日军事同盟”的举措。但仔细看,此次的“协议”(consultation)性质与北约的“义务”(duty)不同。
《北约宪章》第五条有明文规定,“成员国中某一方遭受侵略时,如果成为侵略的牺牲者,其余成员国应将其视为对自身的攻击,采取行动支援为共同遵守的义务”。这里所提到的协议是一种前提,是与义务完全不同的概念。另外,韩美及美日确实是同盟关系,但韩美日三国不是同盟关系,加上韩日之间因种种历史原因无法结盟的情况下,建立具有军事同盟性质的安全同盟体,并不符合实际。
韩国最大困扰是朝核问题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中国提出不要将韩国卷入“美国和日本的隐秘动机”中,意味着中国已知韩国的首要目标并不在于牵制中国。中国也应该知道韩国最大的困扰在于朝核问题,应该从解决朝核问题本质出发,处理韩中关系才对。当然,引起朝鲜半岛不稳定的最大因素,来自通过南侵发动韩国战争而对同族相残悲剧毫不反省的朝鲜。7月底平壤竟然举行所谓“战胜节”活动,朝鲜最大盟邦中俄两国还以“特殊关系”及“传统关系”为由,打着“建设性作用”旗号,派遣代表团参加活动,实际上是对朝鲜的拥护。这会给朝鲜传达错误信息。
目前韩国承受的安全威胁,绝不是美中关系或美俄关系的附属物。对于朝核这一安全威胁,韩国的选择余地并不大,韩国现政府只能选择加强韩美同盟或韩美日安全合作来应对朝核问题。韩国前任政府对朝鲜沟通结果并不理想,面对的是拥核国朝鲜,在此情况下,确保国家安全是最起码的选择。另外,韩国参与供应链重组并不是针对特定国家,而是如何维持韩国尖端技术和制造能力及研发新技术,如何确保稳定的供应链。这二者是目前韩国面临的最棘手问题。
韩国经历惨痛的战争,努力克服70多年的后遗症,至今成为世界名列前茅的经济体,是二战后接受援助的国家中少数能转为提供援助的,韩国非常珍惜这一点。虽然无法摆脱来自朝核的威胁及困扰,但韩国希望成为实现全球价值的模范国家。韩国根本没有理由追求所谓的新冷战结构。这是不言而喻的。
作者是韩国外国语大学教授、东北亚未来合作论坛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