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香港01

作者：叶德豪

5月22、23日一连两日从乌克兰越境到别尔哥罗德州（Belgorod Oblast）的攻势，至本文出街之时似乎暂告一段落。别州州长23日晚已宣布解除反恐紧急行动令，部份受袭的边境城镇居民开始陆续获准回家。俄罗斯国防部同日也称袭击者已退回乌克兰，“敌人损失超过70个乌克兰恐怖分子、四架装甲车和五架小货车”。

这一连两日的越境袭击讯息非常混乱。可以肯定的是，发动攻击的两个组织是“俄罗斯志愿兵团”（Russia Volunteer Group）和“俄罗斯自由军团”（Freedom for Russia Legion）。两者也是由反普京的俄罗斯人组成，在乌克兰的“国际军团”名义之下活动。早在3月初，首次有武装人员越境发动攻击之时，主事者就是“俄罗斯志愿兵团”。

同一“自制意外”的剧本？

相比起3月那一次袭击，这一连两日的行动猛烈得多。网上流传的影片可见建筑物着火冒烟、亲乌兵团占领边境检查站、俄军装甲车被虏、别州首府在情报部门和内政部大楼疑受无人机攻击后进入戒严、民众被要求离家暂避。同时，有报道也指俄方为此紧急撤走了在别州边境小镇附近存放的策略性核武，而别州州长也称该州多处遭到了炮轰，另有俄媒指大炮位置在乌克兰境内。

对于俄罗斯官方23日声称已击退袭击者的说法，“俄罗斯志愿兵团”表示该团并没有人死亡，也否认军备被夺的说法，而“俄罗斯自由军团”则称“守住了防线，继续解放我们的祖国”。俄罗斯网媒“Mash”23日也称破坏者仍在控制着边境城镇格赖沃龙（Grayvoron）的检查站；俄罗斯战争Telegram频道Rybar则指虽然“反恐行动”大体完成，敌人仍有试图穿破边境的可能。

华府智库战争研究所（ISW）在其5月23日的战情更新中，则认为俄罗斯较可能已将两队入侵军团赶出他们日前声称占领的边境小镇科津卡（Kozinka），甚至是俄罗斯的国境之外。

但无论这次越境攻击是否真的暂告一段落，在乌克兰依然以发动反攻为念的当下，制造各种意外事态、试图创造“攻其不备”的机会，将会是目前俄乌战场的一个主要剧情，无论是上文述及的3月犯境、5月初无人机袭克里姆林宫，还是乌克兰最近在乌东巴赫穆特（Bakhmut）城外南北两冀的突然反攻，也是其中案例。

对于这次越境反攻，值得留意的是，乌克兰以至美国的表态。

美制军备越境入俄

在这一次攻击，不少分析人士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俄罗斯自由兵团”和“俄罗斯自由军团”的武装份子似乎都配备了美国提供的装备，其中最多人关注的是其Humvee越野军车和MaxxPro装甲车，当中更有部份被俄军夺得。根据《纽约时报》的分析，这些亲乌武装份子至少用上了3架美制装甲车。

有记者就特别为此质问美国国防部发言人，后者只称知悉有关消息，美国并没有允许任何第三方将军备转送到乌军以外的半军事组织，而乌克兰政府也没有为此提出过要求，美方将继续留意相关事件。乌克兰军情部门的发言人也说乌克兰并没有将美国军备送交这些武装份子，而乌军得到的西方军备都在最严格的管控之中。

在刚刚过去的广岛G7峰会之上，转軚同意向乌克兰飞行员提供F-16飞行训练，并允许F-16对乌供应的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当时就特别澄清F-16只用于乌克兰防守之后，更表示他得到了“来自泽连斯基的一口保证，（乌克兰人）将不会用它来进入俄罗斯地理上的领土”。

当然，F-16要来到乌克兰战场之上，还需要一段长时间。但美制装甲车这次被用来对俄罗斯国土发动攻击，到底会否对美国未来的援乌行动造成阻碍？

若隐若现的“绿灯”

以往，对于任何在俄罗斯境内（甚至包括克里米亚）的攻击，乌克兰官方若非明白否认涉事，就是不置可否或冷嘲热讽，并不会即时认真地承认责任。美国的态度则是“知悉相关消息”、“有关乌克兰军事行动的请去问乌方”。

这一次，双方的回应都出现了一些转变。在乌克兰方面，总统顾问波多利亚克（Mykhailo Podolyak）一如以往地不置可否（“乌克兰正在观察俄罗斯别尔哥罗德的事件……但它与此无关”），以及冷嘲热讽（“大家都知道，任何一家俄罗斯军火店都有卖坦克，地下游击队由俄罗斯人组成”）。

可是，乌克兰的军情部门却愈来愈有“承认责任”的意味。乌克兰军事情报局发言人尤索夫（Andriy Yusov）在22日越境袭击发生首天就像公布军事行动般表示，“今天，由俄罗斯联邦公民组成的‘俄罗斯志愿兵团’和‘俄罗斯自由军团’展开行动，将别尔哥罗德地区的这些土地从所谓的普京政权中解放出来，并将敌人推后，以建立一定的安全区域，去保护乌克兰平民人口。”

另一军情局官员Andriy Chernyak更承认，“我们当然有跟他们（指两个俄罗斯人军团）沟通，我们当然有跟他们分享资讯，而且，也可以说，我们有在合作。”虽然Chernyak指乌军并没有直接参与攻击，而攻击是出自这些军团的自主行动，但这样的公开表态已明显比以往更进一步。

美方的回应也值得留意。国务院发言人米勒（Matthew Miller）一方面称美方已很清楚地跟乌克兰表明美国不会武装乌克兰或鼓励乌克兰在乌克兰边境之外作出攻击，“但我认为，退一步去提醒人们……是俄罗斯发动了这场战争，很重要……是俄罗斯继续在乌克兰向平民发动攻击，是俄罗斯针对学校、医院和民用基建，因此，（乌克兰人）想如何执行其军事行动是乌克兰人的抉择，但俄罗斯才是这场战争的进攻者。”

这种“乌克兰如何执行军事行动是他们的事”之类的表态，并不是第一次。在5月初克里姆林宫屋顶出现无人机爆炸、俄方指控乌方企图刺杀普京之际，美国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也说过“（乌克兰）要如何防卫自己是乌克兰人的决定”。

连续两次的同一表态，应该不会是偶然事件，而是代表着美国政策的转变。

拜登官方一直以来都担心俄乌战争会升级到将北约国家卷入其中的程度。然而，自普京去年2月开始以来，俄方一直在不同时机都或明或暗地警告使用核武的可能，但每次都没有兑现。

到了今天，美国似乎已作出了“核威胁只是纸老虎”的判断。这从拜登在G7峰会上迅速改变了过去一年多的立场，同意帮助向乌克兰输出战斗机的决定中可见。而美国国务院接连对于乌克兰在俄境发动攻击表示“这是乌克兰人的决定”，更似乎是对此等攻击开了绿灯。

以往，乌克兰对俄境发动攻击，皆是以无人机或者是潜服在俄的人员发动，到了本年3月才开始有小规模的越境攻击，而这次的规模又比3月为大。这很明显是在利用渐进主义去踩俄罗斯的底线。

在美国亮起若隐若现的绿灯之后，乌克兰进一步的越境攻击预计将会陆续有来，规模也将逐步升级。若然如此，人们大概只能冀望，这场战争能在乌克兰把“纸老虎”激活之前够早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