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群

俄罗斯今年2月入侵乌克兰以来，中国的态度一直备受关注。一方面中俄领导人此前刚宣布发展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有人认为普京趁出席北京冬奥会之际，向中国领导人通报了准备入侵乌克兰的计划。另一方面，外界担心中国大陆会借机攻打台湾，武力完成统一。后来的种种迹象显示，中国事先并不知悉俄罗斯的具体计划，当然北京也没有对台动武。

中国在俄乌战争这个棘手问题上试图两面不得罪，因而态度显得模棱两可，只表达原则立场，不在具体问题上表态。中国政府对事态发展的反应令人产生不少疑惑，饱受诟病。

今年9月底俄罗斯在乌克兰占领区内举行公投，宣布吞并乌克兰的卢甘斯克、顿涅茨克、赫尔松、扎波罗热四个地区。俄罗斯的行径在国际上受到广泛谴责。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称，俄罗斯的吞并决定是“非法的，应受到谴责”。联合国安理会试图通过一项由阿尔巴尼亚和美国起草的决议草案，谴责俄罗斯的非法行为。俄罗斯是五个拥有否决权的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不出所料否决了决议草案。值得关注的是，安理会其他14个成员中，10个国家投了赞成票，而中国、印度、巴西和加蓬投了弃权票。

乌克兰四地公投入俄后，中国外交部的回应是：中方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是一贯、明确的。中国始终主张各国的主权、领土完整都应该得到尊重，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都应该得到遵守，各国合理安全关切都应该得到重视，一切有利于和平解决危机的努力都应该得到支持。

这个回应没有直接说明中国对公投的态度，只是强调自己的原则立场，但含蓄表明不支持俄罗斯主导的公投，也不会承认公投结果。

鉴于当前中美关系持续紧张，中俄关系更显重要。中国不会公开反对俄罗斯的行为，但也不会完全站在俄罗斯一边，特别是入侵乌克兰及通过公投吞并部分乌克兰领土，俄罗斯的做法明显违背联合国宪章。中国这种看似矛盾的做法，反映了在乌克兰问题上的困境。

俄乌都是中国的友好国家。从一开始中国就试图一碗水端平，强调要尊重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却不谴责俄罗斯侵犯乌克兰主权，同时认为俄罗斯的安全顾虑也要得到尊重。随着事态发展，中国的立场不够鲜明，在外界看来，明显站在俄罗斯一边。虽然中国有自己的战略考量，但没有在大是大非问题上表达明确立场，没有尽最大努力促使俄乌走上谈判桌，确实有损国际形象。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最新报告显示，西方民众对中国持负面看法的比例近几年持续上升。西方国家对中国的针对、西方媒体对中国的负面报道、中国国内的政治发展、疫情以及中国对俄乌战争的态度等，将继续影响中国的国际形象。

诚然，在美国和西方盟友全力打击的情况下，期待中国公开谴责俄罗斯是不现实的。西方国家希望中国配合，共同修理俄罗斯，然后再集中精力对付中国。西方这种外交逻辑显然存在问题，自私且傲慢。中国在俄乌战争上的尴尬处境，也反映了当前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

西方国家本来就占有国际话语权，中国在俄乌战争爆发后没有积极主动去斡旋，发挥大国领导作用，结果失去更多话语权。中国和俄乌都保持良好关系，如果主动大张旗鼓地去调停，即使没有结果，也有助于提高国际地位，改善国际形象。

国际舆论动不动就将乌克兰跟台湾挂钩。从中国的角度来看，台湾问题跟乌克兰问题从历史和现状来看不可类比，不能混为一谈。公投更不是解决两岸分歧的途径。如果台湾自己搞公投，那就是试图单方面改变两岸现状，美国也是反对的。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中国应该明确反对俄在乌搞公投，维护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也有利于维护中国自己的主权和领土完整。

中国要突破外交困境并非易事，但光靠口头上讲要推进“新时代”的“大国外交”或是要“敢于亮剑，坚决斗争”肯定不够。在对待像俄乌战争这样的辣手问题上，中国外交需要更多智慧和灵活性，在有理、有利、有节的基础上主动出击，旗帜鲜明地捍卫联合国宪章，促进世界和平，才能既维护国家利益又提升国际形象。

作者是美国巴克内尔大学

政治学与国际关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