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明报
明报社评
今年七一是香港回归25周年,《基本法》列明香港特区保持原有资本主义制度和生活方式50年不变,令这个回归周年别具历史意义。当然,世情推移,变幻才是永恒,因应内外环境变化,一国两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在四分之一个世纪实践过程中,亦在持续调整,2019年反修例风暴成为历史进程分水岭,《香港国安法》实施与选举制度修改后,中央全面管治权跟特区高度自治权如何有机结合,既看中央,亦看香港。信心与信任,是一国两制行稳致远关键。新时代下,香港需要强化国家意识,特区政府更要干出成绩,证明有能力管好香港;中央愈放心,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空间愈大,香港独特性愈彰显,愈能体现国家对港“长期打算,充分利用”的策略及作用,这对国家和香港同样重要。
中央重申一国两制
高度自治成关注点
已故国家领导人邓小平提出以“一国两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针对当时港人疑虑,“50年不变”、“马照跑、舞照跳”等形象化说法,发挥了稳定人心作用。“50年不变”具体意涵为何,不同人有不同理解。有人指出,那只是笼统说法,皆因当年邓小平的准确说法是香港回归后政策50年不变,“50年以后更没有变的必要”,有人甚至觉得,“50年不变”不过是政治口号,惟就算“50年不变”之说最初有权宜成分,但当它化为《基本法》条文,列明香港不实行社会主义制度、原有资本主义制度和生活方式50年不变,其分量之重,实非一般政治口号或承诺可比。作为一个政治符号,“50年不变”对香港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如何看待变与不变,确是一个哲学问题,视角不同影响结论。过去25年,世情、国情、港情变化巨大,资本主义世界由全球化走向“逆全球化”,中美由合作走向对抗,被视为“经济城市”的香港,则历尽政治风浪。制度的存在,是要帮人解决问题,时势变了,问题变了,制度亦要与时并进,若无法适应调整,就会失去生命力。今年初,国务院港澳办主任夏宝龙表示,“50年不变”是一个哲学概念,不是一个数字,只要一国两制能按正确方向行稳致远,就不会变;在香港,不少人则关注,一国两制在新时代新形势下,港人治港、高度自治所出现的变化或调整。
一国两制是矛盾统一体,若说回归初期更多强调两制,现在则更多强调一国。大国对抗的国际大气候,加上近10年香港所经历的政治风浪,皆有份促成这一变化。香港民主运动2010年代初开始出现质变,部分人的法治观念亦出现变化,由强调守法变成“以法达义”,政治激进化、社会泛政治化全面加速,与中央关系愈来愈紧张。2014年,政改争议愈演愈烈,触发占领运动,国务院则于同年发表一国两制白皮书,首度明言中央对港有全面管治权;2019年反修例风暴,港独、暴力、外部势力等问题全面迸发,中央最终直接出手,制定港区国安法,修改选举制度,落实“爱国者治港”。香港维护国家安全的角色及重要性,上升至前所未见高度;港人感受到政治收紧,亦属不争事实。
特区宪制秩序及权力,源于国家宪法,香港高度自治,不是完全自治,中央全面管治权,严格来说只是将本已隐含于基本法总则的政治关系说白。中央全面管治权与特区高度自治权如何有机结合,决定一国两制实践形态。历史经验证明,中央与香港关系,会影响高度自治权的“高度”,若是相敬如宾,香港政治空间可以较大;当关系紧张对立,香港政治空间则会缩小。反修例风波令中央对特区失去信心和信任,不仅涉及香港对国家的忠诚,还包括管治精英的办事能力。
1980年代,港人治港概念提出时,香港各方面表现优秀,邓小平再三强调,相信港人可管好香港。即使回归后,中央最初亦无想过香港管治出问题,甚少过问港事。未料近十年八载,香港各方面都出了大问题,反修例风暴一发不可收拾,中央对于香港管治情况,亦变为“应该过问便过问、应该介入便介入”,除了强调特区管治者要有担当干成事,切实解决社会深层次矛盾、告别?房笼屋,港澳办与中联办的“监督角色”亦在加重,凡此种种,既是对特区管治精英的督促指导,同时亦反映了中央的不信任。这些变化对港人治港、高度自治长远有何影响,有待观察,倘若特区管治精英痛定思痛,兴利除弊,管好香港,港人治港交出成绩,中央信心信任恢复,过问介入自然亦会减少。
维护香港独特性
信心信任是钥匙
香港与中央关系,经历了前所未有破坏,重建互信需时,各方面都要面对现实。历史没有如果,香港政治范式已变,无法回到2019年前状态,未来一段时间,应该先集中精力改善民生发展经济;对中央而言,港区国安法与落实爱国者治港,基本化解了“忠诚危机”,惟这并不保证香港良政善治、由治及兴,人心回归更只能逐步来。
新中国成立,不承认三个不平等条约,当时未有恢复对港行使主权,乃是出于“长期打算,充分利用”大方针。现在香港回归已有二十五载,各种环境与条件亦大大不同,但这个八字方针,在新时代下仍有其作用。一国两制行稳致远,坚持一国是前提,要发挥两制优势,必须维护香港独特性,各方对此皆有角色与责任,香港需要加强国家意识,特区官方要管好香港,中央行使全面管治权之余,亦要顾及香港独特性。各方恢复良性互动,重新建立互信,香港再上路,步伐才可更稳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