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告诉记者,慧灵目前有60多个学员,每个学员根据情况不同,月均交费在3000元左右,一些孤儿和贫困家庭还会适当减免费用,但这些收费远远不够慧灵交纳房租和给老师们发工资,而社会捐助又不是固定的。
经济压力造成专业人才的匮乏。张赫介绍,一个本科毕业的专业社工一个月工资至少四五千元。他们只能更多的聘请普通护工,而普通护工仅能承担对托养学员的日常照护、安全保障工作,更像保姆,而不是专业老师。
中国社会科学院曾做过一项社会调查,结果显示这些机构普遍面临着资金压力,因场地租赁费用飞涨而造成频繁搬迁,因工资收入较低导致员工流动性高;同时,师资力量薄弱,缺乏专业的教师队伍。
“不获得技能上的提升,根本不可能就业”
也有自闭症患者的母亲在无助中,主动进行了改变。
年逾60岁的温洪有一个27岁的自闭症女儿。2012年,她建立的康纳洲孤独症家庭支援中心诞生。
温洪的女儿几乎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在她对女儿未来的设想里,她希望像女儿这样的自闭症患者能接受康复和就业培训后,进入到支持性就业场所去。政府建立的服务体系能把她的女儿纳入到服务对象中,社工则会定期陪伴和支持,直到女儿终老。
康纳洲在2014年8月成立了雨人烘焙坊,教大龄自闭症患者学习烘焙,希望根据他们的特点,让他们掌握一定的职业技能。
3月3日,在位于清河新城的雨人烘焙坊中,4名自闭症患者穿上围裙,戴上口罩,洗手,列队走进烘焙间。
自闭症学员在老师的指导下学习制作蛋糕。烘焙坊的刘老师说,她希望营造一种真正的上班气氛。但这个过程看起来还是像“过家家”,因为在每个细小的环节,这四名20岁左右的年轻人都需要老师的辅助。
进入烘焙间后,四名学员在老师的指导下,首先要打碎蛋壳,把蛋黄和蛋清分离。这个步骤花了近10分钟。
“岳晨(化名),拿起鸡蛋!”假如老师声音小一点,或者不说岳晨的名字,这句话就会被这个帅小伙儿完全忽略。
杨轩(化名)的鸡蛋失手打碎了。他惊恐地垂手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岳晨和杨轩都在读特教职业学校,学习烘焙、家政、酒店服务等科目,他们都已经读到高二,明年就要毕业了。
他们的母亲都在发愁,孩子们毕业后该怎么办,“没地儿可去了”。
杨轩妈妈是职业女性,她每周五需要和上司请假才能带杨轩来烘焙坊。她盼着职高的学制能再长一些,由于孩子的智力状况,短短三年的时间在学校并不能获得太多技能上的提升,“根本不可能就业”。
她告诉记者,特教职高毕业以后,这些自闭症孩子再没有公立的学校可以读书,只能在家里待着,或者去像慧灵这种民办的托养机构。她认为,对于能力好一点的自闭症患者,接受技能培训的时间应该更长一些,即使学不到东西,“好歹孩子有个地方去”。
岳晨母亲则期待有支持性职场的出现,让大龄自闭症患者能够在有帮助的情况下就业。
资料显示,支持性就业是针对残障人士的一种就业安置模式,考虑残障人士的能力和性格特征,在有专人辅助的情况下,可以从事图书管理员、超市理货员、面点师、手工艺品制作等工作。在美国、中国台湾等地已比较成熟。
康纳洲就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他们希望能够由自闭症患者制作糕点,然后对外销售,形成自我“造血”机制。
专业人才是最大的限制,在烘焙坊当天的4名老师中,只有一名接受过自闭症康复的专业训练,而且还是入职以后才开始接受培训的,其余均不是专业人士。
和慧灵一样,康纳洲也面临资金压力,比如3日的这一节课仅有4名学员,却需要包括面点师在内的5位老师提供服务,人力成本、场租、原料设备成本,仅靠每堂课100元的学费是无法平衡的,要依赖残联和各类基金会的补贴。
“希望房子抵给国家,来照顾我的孩子”
“我死了,孩子怎么办?”这几乎是所有大龄自闭症患者家庭的终极焦虑。
周惠曾有过一次濒临死亡的恐惧。她有糖尿病,每次饭前需要注射胰岛素。有次她打完针,发现饭菜几乎被程程全部吃完了,她只能简单地塞了几口。
到了后半夜,周惠低血糖了。她常年在枕边备着糖块儿,那天,她憋足了力气抓起一块糖,可是怎么都撕不开糖纸。程程就在旁边看着她,却全然不懂是怎么回事。周惠感到自己马上要死了,她万分恐惧,“我死了,程程明天可怎么办呢?”
终于,周惠拼命用牙齿把糖纸扯开了个口子,塞进嘴里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家庭压力过大,机构运营状况堪忧,技能培训与支持性职场缺位。多重困境下,大龄自闭症患者该何去何从?
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查阅有关部门多份针对残障人士、自闭症人士的政策文件,发现多为针对0-6岁的低龄患儿。如残联开展的针对贫困自闭症患者的康复救助项目“七彩梦行动计划”,针对的是3-6岁的儿童;《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残疾人小康进程的意见》中规定自闭症患者免费得到辅助器具配置和康复训练等服务,但也仅针对0-6岁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