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民望持续下跌,但得州水灾及佛罗里达州风灾后,表现出人意料地中规中矩,令人刮目相看。美国政治现在的状况就是,一贯口出狂言的领袖,只要稍为正常,大家都舒一口气,因为避免了一个“等着发生的意外”!
机会主义的交易艺术
但两个天灾之间,特朗普还是本性难移地放下了一个炸弹——宣布废除“童年抵美者暂缓遣返”(DACA)计划!决定公布后,美国各地爆发示威,多名商界领袖亦表示反对,极右阵营则拍掌欢呼。这个驱逐“非法移民的子女”的计划,再次令美国官民之间陷入强烈情绪化的对立,令国民分裂情况加剧。
但特朗普这回似乎学了点乖,在民意沸腾之际,“一个唔该”把问题球抛给国会,要求在半年内释出方案,并表示对非法移民子女有“伟大的心”(great heart),暂时纾缓了紧张状态。接着,与民主党达成债务上限(debt ceiling)协议后,他再次向对方伸出交易之手,与民主党领袖晚宴,后者指他表示会让非法移民子女留在美国。此举在主流传媒获得认许,最新民调也显示民望回升,但在右派阵营引起反弹,背叛之说纷传,有支持者集体焚烧“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帽,有极右派评论员甚至建议弹劾!
明显地,有机会主义者之誉的特朗普,经过连串失败的立法行动,开始尝试新的统治之道。而这是否就是他自诩的“交易艺术”(The Art of the Deal,他和Tony Schwartz合写的“半自传”书名),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人类福祉 国家利益 历史罪孽
“ 移民问题,在西方已发展世界,是一连串杀伤力愈来愈重的计时炸弹。 ”
移民,无论合法或非法,都牵涉一个现代文明的关键矛盾:促进全人类福祉的行动,会否影响国家利益?虽然很多国家的移民政策基本上是为了国家利益,例如吸收或甚至争取精英,及弥补因人口过低或老化出现的劳动力短缺。但在接收难民或吸纳来自“苦难指数”高的地区的人民方面,移民配额或优先权都有人道立场的考虑。
在“偏”与“全”之间寻找平衡,是人类文明的基本状况。西方已发展世界近年很多问题,都是“偏全失衡”所致。
从移民问题的角度看,如果促进人类福祉的行动对国家利益有影响,政府有责任作出限制。香港当年处理汹涌而至的越南船民正是典型例子,当时也引致西方某种基于人道立场的谴责,促使导演陈耀成以作品回应(电影《浮世恋曲》,英文片名To Liv(e),回应演员Liv Ullmann的批评)。这情况,近年在西方惹起了严重困惑,因为除了人道及劳动力短缺,还有面对往孽的因素。
例如欧洲,移民政策不能不考虑其殖民孽史,对来自昔日殖民地区的人提供特别配额。结果基于多种而复杂的因素,产生了愈来愈严重的社会问题,譬如一方面力图促进种族融合,另一方面必须尊重文化差异,矛盾或对立难免,逐渐酿成灾难失衡。
美国的移民问题,严重性其实较低。原因之一,是美国文化及政策对移民比较包容,除因为以移民立国外,对宗教的重视也令美国人对新移民的信仰较为接受,没有产生如欧洲因历史原因对政教合一的警惕,因而对移民有较多“非宗教性”(secular)要求,例如女子某种场合不能戴头巾,因此激起回教移民愤慨的情况。这情况有点可悲。欧洲对政教合一的警惕,其实是人类文明进程的合理步骤,可惜执行上缺乏与多元文化发展间的平衡,反而问题比过分注重宗教的美国严重。当然,这也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曲折过程中难以避免的必须起伏。而这份可悲,也可以为人类提供另一个警惕:缺乏现实考量,或执行失策的理想,可以酿成灾难。
美国移民问题较欧洲轻的另一个原因,正是执行上的优越。美国政府具有颇健全的行政体制,即使移民政策历来有不少违背公义之例,目前亦有很多不公允之处,执行上也无疑会有滥权,整体上大部分移民的处境不算太艰苦。居民与移民,大致上也相安无事。美国保守派经常痛骂的“大政府”无疑仍有很大改善空间,但其实很多事情都做得不错,意识形态的批评不但经常小题大作、哗众取宠,更加以偏概全,往往令社会问题更形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