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市一家堕胎诊所外站着六个人，手里举着“生命宝贵”等标语和人类胚胎图案，并不停祷告。每当有人走进诊所，他们便朝诊所举起标语，希望能让准备打掉腹中胎儿的孕妇回心转意。

诊所外的另一角落，则站着只身前去派传单的埃尔茜·罗福斯（Elsie Rothfus，61岁）。罗福斯同样是为了劝孕妇打消堕胎念头，一看到神色彷徨的孕妇，就赶紧上前发传单，分享可助孕妇解决生活困难的援助渠道。

罗福斯告诉《联合早报》：“我来这里提供帮助，希望能在最后关头向里头的人发出请求，告诉她们‘肚子里的是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不要让他们杀死你的孩子’。”

过了半晌，一名路人经过，边走边对着罗福斯等人大吼，驳斥道：“反对的前提只能是妇女怀了孕，却不要自己的孩子！”言下之意，似是同情非自愿情况下受孕的妇女，认为不应反对她们堕胎。

堕胎权向来不是美国选民投票时最具决定意义的课题。但2022年美国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判决，妇女堕胎权不再受宪法保护后，它却成了那一年美国中期选举的主要战场之一，让民主党取得了优于预期的表现。

今年11月的大选，民主共和两党再次围绕堕胎权交锋。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现任副总统哈里斯反复强调妇女应有为自己身体做决定的权利，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则因对妇女堕胎权的立场含糊而遭抨击。

罗福斯说，她向来根据堕胎议题立场投票，但下个月的总统选举是她“一生中最困难的一场”。“我不喜欢特朗普，他不再亲生命权（pro-life）……但我会投票给他，因为哈里斯更糟。虽然我对投票给特朗普并没有太大热忱。”

美国皮尤（Pew）研究中心今年4月进行的调查显示，认为堕胎应在多数或任何情况下合法的美国民众达63％，比2021年，也就是罗诉韦德案推翻前增加了四个百分点。

即使在与宾州毗邻的深红州属西弗吉尼亚，支持堕胎合法的民众也大有人在，而主张禁止堕胎的民众占不到大多数。当地新闻机构MetroNews今年9月发布的民调数据显示，对于该州几乎全面禁止堕胎，支持（45％）和反对（44％）的人数几乎相同。

西弗吉尼亚州首府查尔斯顿（Charleston）选民威尔逊（Steven Wilson，38岁，厨师）认为，每个人应有对自己身体做决定的权利，罗诉韦德案被推翻使他的看法更坚定。

他说：“如果我的妻子某天得做决定，并且她不想生孩子，我会支持她的决定。如果外人用法律来迫使她违背她对自己身体做出的决定，这件事对我来说影响重大。”

西弗吉尼亚关爱生命机构（West Virginians For Life）会长弗朗茨博士（Wanda Franz）本月初在摩根敦（Morgantown）的办事处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支持堕胎者声称堕胎权受宪法保护，“这整个就是个谎言”。

“做为美国人，让我感到冒犯的是过去50年，宪法被不正确地解释为允许堕胎、允许杀害人的文件。”

西弗吉尼亚州禁止堕胎，意味着该州的居民若要堕胎，就得到其他允许堕胎的州属去。弗朗茨说，州里原本只剩一家堕胎诊所，堕胎禁令实施后，诊所将想要堕胎的孕妇转介至其他州。显然，禁令没能全面杜绝堕胎，但弗朗茨认为，禁令至少定下了“西弗吉尼亚不赞同杀害未出生婴儿”的基调。

不过，亲选择权（pro-choice）的非盈利组织“WV自由”（WV Free）不认为这准确反映西弗吉尼亚州选民的观点。组织执行总监蓬波尼奥（Margaret Chapman Pomponio）受访时说：“这取决于问题的问法。如果问一个人是不是赞成生命权，他们会说‘是’……但如果接着问，是否认为政府应该就生殖相关的医疗事项做决定，他们不会同意。”

支持和反对堕胎的两个阵营互指对方刻意抹黑。蓬波尼奥说，反对堕胎者总是试图把支持堕胎权的人刻画成“不喜欢孩子”和“不负责任”的人。

“当我为人母之后，我更赞成选择权，更支持个人自由，因为我意识到生命的脆弱，意识到婴儿对母亲的依赖。关爱女性及她的健康和安全，就是在关爱这世上的孩子。”

弗朗茨则说，亲堕胎权阵营把反堕胎权的人说成是在“惩罚妇女”。“哈里斯说特朗普和共和党人要惩罚妇女，但事实不是这样。我们国家没有任何一条亲生命权却惩罚妇女的法律。”

2022年罗诉韦德案推翻只是两方人马更激烈交锋的开端。除了尝试在各州推动堕胎禁令，反堕胎阵营也试图通过法律途径禁止通过邮寄方式散播任何堕胎相关的信息或物件。

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法学院马丁路德金法学教授齐格勒（Mary Ziegler）分析道：“反堕胎议程仍不受落，这一阵营的长远计划是争取在联邦法院和个别的州议会中取胜……确保法院任命有足够倾向保守的法官，以便于能够裁定胚胎在宪法下被视为一个人，从而使自由堕胎法变得违宪。”

至于亲选择权阵营，齐格勒认为，他们会继续发动堕胎权成为投票议题，以及推动立法把罗诉韦德案判决写入法律。

美国得克萨斯州南方卫理公会大学政治学教授吉尔森（Cal Jillson）指出，堕胎权不再受到保障后，许多人对失去选项的反应是向原有的保障靠拢，这解释了更多民众支持堕胎权的现象。

吉尔森说：“本届选举，更多州属也把堕胎权摆上投票议程，这预计会提高民主党支持者的投票率。”

不过，目前仍无法断定堕胎课题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选举结果。齐格勒说：“一些选民会分票，比方说在堕胎权议程上投支持票的同时，也投票给共和党候选人。不过堕胎课题对女性选民至关重要。它可能在选举中发挥重要作用，但这又取决于最终有哪些选民前去投票。”

×预告：星期天（27日）美国选举特稿：?经济发展不匀动摇摇摆州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