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至少要装两个人工智能（AI）软件，第一个DeepSeek（深度求索），你必须要会用；第二是豆包（字节跳动旗下AI助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英文版就是ChatGPT。如果你的能力强点，你就多学点，但是至少要会两个。”

中共广西自治区南宁市宾阳县委书记梁展凡上星期三（2月19日）出席县政协一场会议时，向参会人员提出上述要求。在DeepSeek爆火并席卷中国各领域之时，这一要求并不让人意外。然而，另一种声音也随之而来：这番要求是否潜藏形式主义的影子？

广东媒体《羊城晚报》星期一（24日）发表题为《政务AI齐上马也需防止形式主义风险》的评论指，开年以来，各地不同层级的政府负责人针对AI公开表态的不在少数，但在积极拥抱这场浪潮的同时，也必须高度警惕其中可能潜藏的暗礁。

评论认为，诸如强制要求安装两个AI软件的行政指令，伴随着形式主义的风险。“一旦将使用频率设定为考核指标，原本旨在提高工作效率的工具，极有可能异化为数字时代的‘留痕管理’。”

鼓励下属工作中探索应用AI其实自然不过，但关键或许在于梁展凡提出了硬性要求，规定所有干部至少要装两个AI软件，才让一些人感觉这项指令有些僵化。

近期AI融入政务的另一例子，是深圳市福田区推出基于DeepSeek开发的70名AI数智员工，覆盖公文处理、民生服务、应急管理等240个场景。

据称，这群“AI公务员”工作表现出色，能达到公文格式修正准确率超过95%、审核时间缩短90%、对企业分析筛选的效率提升30%等指标。

深圳“AI公务员”带动政务AI应用潮，广州、呼和浩特、赣州、无锡、临沂等地政府也相继宣布在政务系统中接入DeepSeek模型。

利用AI提升政务效率理应是好事，却也引发了一些忧虑。除了有公务员担心自己饭碗不保，也有舆论质疑，多地政府争相打造各自的AI系统，是否造成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

关于“AI公务员”风潮，《新京报》星期二（25日）发表题为《AI公务员：有形式更要有内容》的评论指，DeepSeek的应用热潮或许令人难以抗拒，但具体到政务领域，如果被当前热潮盲目裹挟，就需要警惕诱发新的“数字形式主义”，酿成“新形象工程”的风险。

评论认为，当前DeepSeek在政务领域的部署应用，应该避免“制度同形化”的风险，即各地区各部门一哄而上和分散建设，因为这很容易带来财力浪费与资源闲置，甚至制造新的数字泡沫。

“深度求索”让人“深度忙碌”

不仅是政府部门，“AI形式主义”似乎也正悄然渗入企业界。有自媒体引述互联网企业员工称，DeepSeek最近搞得大家“DeepBusy” （深度忙碌），所有员工必须参加公司办的DeepSeek培训并各写一篇心得。有人吐槽：“硬是憋出了一篇2000字文章”，认为DeepSeek的学习成了一种任务，而非真正的需求。

AI助长形式主义的现象相当讽刺，毕竟AI本应是提高效率、简化流程、减少冗余工作的工具，而非增加低效和无意义的工作。

然而，也有舆论认为，AI应该能根治中国深植的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

《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上周在微博写道，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说不定会意外地“被AI送进坟墓”，因为AI能简化办事流程，办公室政治的各种“逐利”空间将很大程度上被挤掉。另外，没完没了的各种报告以后也能用AI撰写，大家对文牍主义的兴趣会大减。

无论是政府或企业，在竞争激烈的大环境中，担心被时代淘汰而急于搭上AI列车，这种心态无可厚非。然而，过于急功近利的心态，可能无形中助长形式主义的苗头，导致形象工程凌驾于实际需求之上。

2023年底，中共中央网信办印发了《关于防治“指尖上的形式主义”的若干意见》，提到形式主义在数字化背景下已变异翻新而加重基层负担，为此要求用一到两年时间，大幅提升数字政务管理的效能，所涉范围包括政务应用程序、政务公众账号、工作群组管理等。

同样是科技变革所衍生的职场作风，“AI形式主义“若成风气，恐怕意味着“数字化形式主义”并未得到根本解决，而是以新的面貌延续。

AI的发展和应用显然利大于弊，是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但此时有舆论警惕勿让“AI形式主义”风刮起也不无道理，不失为DeepSeek热潮中的另一种冷思考。

正如一些分析所指，中国政务领域对DeepSeek的认知仍处于初级阶段，不宜夸大它在各领域的无所不能。而更大的图景是，DeepSeek在商业化和规模化方面仍处于探索阶段，中国在大模型技术领域仍处于紧追美国脚步的阶段，此时更应保持克制和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