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深度求索（DeepSeek）为代表的“杭州六小龙”最近在火出圈，直接将杭州的名片派发到全世界，也惹得各地都有些“眼红”，生怕在科技创新赛道上掉了队。

过去几周，中国舆论中各种关于解码“六小龙”成功之道、呼吁学习杭州经验的声音此起彼伏——“杭州六小龙”横空出世，武汉有何应对之道？学习杭州，“青岛六小龙”还远吗？南京为什么发展不出“杭州六小龙”？“杭州六小龙”出圈后，合肥拿什么来拼？从广西到江苏，从湖北到安徽，许多省市都在反思与杭州的差距，马不停蹄布局科创产业。

地处珠三角、以创新著称的深圳，是被讨论最多的城市之一。有业内人士开玩笑，杭州瞬间爆火，把改革开放先锋深圳给急坏了，连带着广东都有了强烈的紧迫感。

说起来，深圳并非没有拿得出成绩的科技企业，这些年来培育了华为、腾讯、比亚迪和大疆这“四大天王”，近年来也涌现一批被业内称为“十三太保”的人形机器人企业，包括最近刚刚完成全球首例机器人前空翻的众擎科技等。

只不过在这轮人工智能风口下，深圳没能孵化出类似DeepSeek这样的现象级企业。而且比较最尴尬的是，入列“六小龙”、创作出《黑神话·悟空》的游戏科学最初还是在深圳起步，后来迁至杭州，创始人冯骥曾说：“（杭州）节奏没有深圳那么快，房价也不太高，大家能够耐得住性子。”

压力之下，春节后的首个工作日，广东就在2月5日召开了高质量发展大会。中共广东省委书记黄坤明公开点赞“六小龙”中的DeepSeek和宇树科技，要求广州“在百舸争流中奋力争先”。两周后，黄坤明再召开人工智能与机器人产业发展座谈会，请来科学家、企业家为广东出谋划策。深圳市政府在刚过去的星期天（23日）也召开发布会，向科创企业和科创人才大派橄榄枝。

中国从南到北掀起的这股学习杭州、追赶杭州的热潮，不排除有官方刻意制造的氛围，但在中国经济内外承压之际，“杭州六小龙”带来的活力犹如寒冬中的一缕春风。

首先是在士气不振的当下注入信心。横空出世的“六小龙”，让外界看到只要有良好的土壤，民营企业也能崛起、腾飞；另一方面，这次崭露头角的民企，恰好来自与美国激烈竞争的硬核科技领域，也给面对“小院高墙”压力的中国打了一剂破除高墙的强心针。

“六小龙”的出圈对带动GDP、制造就业等直接影响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信心效应。中国媒体最近报道，在楼市低迷的大环境下，年后杭州两场土地拍卖大火，平均溢价率高达34.8%，其中一块被高价拍出的地块，距离宇树科技仅500米。

“六小龙”概念未必能凭一己之力带动整个楼市，但这个热度持续近一个月的话题，对市场的信心和预期恢复无疑是积极的，这也是中国经济眼下最缺乏的，信心提振后，很多问题会迎刃而解。

其次是树立杭州为样板，营造改善营商环境的气候。杭州培育“六小龙”的经验，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营商环境，归纳起来是政府“无事不扰，有求必应”。政府要服务好企业，但不给企业添麻烦，更不出变相收费、“远洋捕捞”（指针对民营企业家的异地抓捕、罚款）这样的幺蛾子。

市值风云创始人杨峰1月底在朋友圈发文，分享杭州当地政府对待企业的方式：企业入驻、申请补贴的过程，没吃过一顿饭、没喝过一顿酒、没送过一根烟，透明、高效，给擅长干活而不擅长应酬的很多老板，提供了最舒适的交流方式；政府部门对接人的角色是，有事你找我，第一时间给你办，没事就自动消失。在他看来：“杭州不成功，就没有天理了。”

这些道理其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这要求政府收起有形的手，一改高高在上的态度，但中国官场长期形成的惯性和难以根除的顽疾，与打造服务型政府是背道而驰的，这包括政府掌控资源、权力寻租空间巨大等现实，以及官本位思想下官员居高临下、对企业家颐指气使的官僚作风等等。

在中西部、东北部经济发展较慢、思想相对保守的地区，要在营商环境上做伤筋动骨的改革更是难上加难，很多地方政府本身就已财政拮据，政府不向企业伸手，企业已是谢天谢地，更不会奢望政府当服务企业的“店小二”。

关于“杭州六小龙”、民企营商环境等讨论，预计也将在下周开幕的中国两会上，成为热点话题。“杭州六小龙”从一定意义上为中国经济的突围找到了一个破口，成为信心恢复的催化剂。如今各地纷纷效仿杭州，除了政治正确的赶潮流，能不能在更大范围复制杭州经验、各地能否推进新一轮政府职能和政府作风改革，为民企提供更好的土壤，值得进一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