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路来走得太平稳了，20年才一次的政权交接如此风平浪静。

因为总理交棒，很多人在过去20多天里，把国家过去20年的成就复习了一遍——这里是从独立伊始稳扎稳打、越发闪耀的“小红点”；是纵使外界纷纷扰扰，仍能独善其身的世外桃源；是不断自我突破、证明质疑者错判的“新加坡奇迹”。

优等生对夸奖是有钝感的，新加坡的种种优异对于身在其中的人，已是习以为常。然而，这些有点老生常谈的表述，因为世代交替这个历史节点，而有了额外的分量，让人认真体会这当中的难能可贵。

有信心的同时，也有不安；有把握的同时，也有焦虑。满分的学生，有时更迷茫。过去20年，走到了这里，下一个20年，我们会走向哪里？

国内外媒体在报道这次总理交棒时，都会提到李显龙主政20年间翻倍、今已超越美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以及扶摇直上的国际地位和竞争力。的确，傲人的经济是国家综合实力最直接的体现，也为社会发展提供必要的条件。尽管仍有一些群体需要更多扶持，但不可否认的是，过去20年，政府把饼做大的同时，也明白不患寡患不均这条古训，因此致力于让更多人分享国家发展的果实。

从第三世界到第一世界，路不好走，但方向清晰。来到第一世界之后呢？达到“瑞士生活水平”之后呢？

如果说国家也有马斯洛需求层次，新加坡在过去近60年里，已从温饱生计、自身安全，抵达感情认同的阶段。物质富足过后，精神层面的需求将越来越迫切。

新任总理黄循财在宣誓演讲中说，年轻一代的新加坡梦，不只是由物质成功来定义。他承诺，政府将找到提高生产力和创新力的新方法，并取得更好的平衡，让人们“工作有目标，生活有意义”。

工作有目标、生活有意义。能做到这十个字的人生是圆满的，因为生命既没有在安逸中荒废，也没有在庸碌中流逝。

要做到，却并不容易。个人须要努力，不能靠政府；而政府的责任是要努力让个人有努力的动力。

在一个美好且理想的国度，政府和个人都各司其职。经济蓬勃，人民奋发，国泰民安的同时，国民素养也得到更好的培养和提升。下一个20年，这片谱写了经济奇迹的土地，能否也成为国民获取滋养的精神家园？对待国人，政府如何在收与放之间找到平衡，从管制过渡到滋养，将很大程度决定国家下一阶段的高度。从管到养，不只是智慧国，而是充满智慧的国。

听起来可能是有点理想化的乌托邦，但过去59年，“理想”都一一成为现实。下一个20年，小红点如果能够成为一个精神富足的世外桃源，人们有着多元的追求、充实的生活、有趣的灵魂，那真的将是又一个“新加坡奇迹”。

（作者是《联合早报》影音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