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巴勒斯坦人觉得被欺压，以色列人同样时刻担忧自己被围攻。谁更委屈？这笔账永远算不清。

“我们正与人类动物（human animal）作战，我们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以哈冲突爆发第三天，以色列防长加兰特宣布全面封锁巴勒斯坦激进组织哈马斯掌管的加沙地带，誓言要当地断水、断电、断粮，更怒斥对方是“人类动物”。

在犹太人欢庆诵完《妥拉》经的诵经节，突然遭2000多枚火箭炮轰炸，数百名平民被杀害和强行掳走当人质，以色列人的震惊与愤怒可想而知。这股愤怒，让人不敢想象加沙230万平民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将哈马斯列为恐怖分子的欧美国家第一时间发表声明，谴责哈马斯无端发动攻击。回教国家和阿拉伯世界呼吁双方立刻停火的同时，隐晦地把责任指向以色列，强调冲突的“根本起因”是巴勒斯坦人的土地遭长期侵占，权益被剥夺。

亲巴勒斯坦人士细数以色列这些年来对他们的欺压，包括今年首10个月有超过200名巴勒斯坦人，被以色列军队和定居者袭击致死；数百名犹太人，包括以色列国家安全部长，今年至少三次硬闯被回教徒视为第三大圣寺的阿克萨清真寺诵经。

以色列数十年来的系统性针对和经济封锁，让巴勒斯坦人积怨甚深。他们强烈抗议西方国家和主流媒体，将最新一轮冲突定性为“无端袭击”(unprovoked attack），认为哈马斯只是在反击。

但即便是反击，也不足以成为借口。哈马斯攻势的规模和残暴程度，就是一场恐怖袭击，必须被谴责。以色列不可能坐以待毙，有绝对的必要还击，而且恐怕还得“加倍奉还”，以起到震慑作用。

以色列也确实这么做了。以色列军方10月12日公布，自上星期六（7日）开始反击后，六天内向面积只有半个新加坡的加沙地带投下6000枚炸弹。这相当于每个小时平均41个炸弹。地面部队的集结也预示着全面开战势在必行。

虽说哈马斯这次突破以色列防线，让政府无比尴尬，但作为全球军工业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以色列火力上的优势是绝对的。自以色列1948年宣布独立至今，75年打了七场仗并涉及无数的军事冲突，与所有邻居都交过手。被充满敌意的国家包围，四面楚歌的以色列别无他法，必须强化军事能力。

如果说巴勒斯坦人觉得被欺压，以色列人同样时刻担忧自己被围攻。谁更委屈？这笔账永远算不清。以色列高科技“铁墙”的两边，过去一周传出的以色列和加沙平民的死亡照片，同样让外人揪心，让同胞怒火中烧。

一名男子在母亲可能被哈马斯武装分子绑架后告诉法新社，他的母亲是一名和平运动支持者，如果母亲还在，应该会说这次的冲突“是我们这些年来选择的路所造成的，唯一能感到安全的方式……就是和平共处”。

以色列两年前重新限量发放工作准证给加沙居民，让他们到以色列打工。在一半人口失业的加沙，这是不可错过的机会；而且在以色列工作一个月，薪水据说能顶在加沙工作三年。截至上个月，已有1万8500名加沙人获得准证。以色列希望借此改善加沙人的生活环境，缓解地区紧张局势。

可惜对哈马斯而言，这一丁点善意不足以抵消以色列的暴行，上星期六的袭击让这一小步进展也瞬间化为乌有。在以色列眼里，发放工作准证的怀柔政策是个彻底的错误、失败的试验，以色列被哈马斯的假装收敛蒙蔽了双眼。

以色列誓要铲除哈马斯，但铲除之后不得不面对的，依然是巴勒斯坦的问题要如何解决，70载不断冲突的“根本起因”仍须面对。

国际社会普遍认可的，是以巴达成让两地人民安然共处的“两国方案”（two-state solution）。但多国居中斡旋，谈判始终没有结果，厌倦了的以巴人民对“两国方案”的期望和支持度逐年递减。

哈马斯的突袭，除了是要解心中怨气，也被认为是向世界喊话，警惕考虑同以色列和解的沙特阿拉伯，不要忘记坚持以巴两国方案。可如今怕是以色列更加不能容忍巴勒斯坦在其门前独立成国了。

（作者是《联合早报》国际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