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作者：陈惟杉

宝能集团董事长姚振华近日频频出现在各种短视频中，最近的一次是在7月31日，他在深圳被讨薪者围堵、推搡。

视频中，姚振华被众多讨薪者围追堵截、现场一片混乱。在众人拉扯中，姚振华摔倒在地。有人喊道：“犯法啊”，但立刻就有声音回应道：“你欠薪两年不犯法？”有多家媒体爆料，冲出重围后，姚振华很快开会宣布了裁员计划。

10余天前，姚振华吃“闭门羹”的视频也冲上热搜。“我是中炬高新公司股东和实际控制人，来查看工厂的安全生产和经营管理，请立即开门”，7月19日，姚振华抵达中炬高新总部厂区大门时，被保安拒绝进入。双方僵持10余分钟，姚振华显得愤愤不平，“我从来没见过，能够乱到这种程度。”

短短10来天，姚振华的两条视频将宝能置于新的风波之中，勾勒出曾经在资本市场频频出手收购上市公司股份的姚振华与“宝能系”如今的困顿。

“宝能系“陷入流动性危机已逾两年，在没有等到房地产市场回暖的情况下，正在不断“吐出”当年收割的上市公司控制权。

“野蛮人”退场

2015年，前海人寿、钜盛华等“宝能系”公司在资本市场攻城略地，“代表作”是通过二级市场增持万科A，一度持股万科A 20.008%的股权，在此期间引发“万宝之争”，“宝能系”被王石称为“野蛮人”。相似的情节不断上演，“宝能系”将触角伸向格力电器等上市公司，成功获得中炬高新、南玻A、韶能股份等上市公司控制权。

“宝能系”通过一系列资本运作扩张其资产规模，2015年尚在胡润富豪榜200位开外的姚振华，在2016年跃居榜单第四位。当时，胡润感慨姚振华的财富在以每周20亿元（人民币，下同，3亿7403万新元）的速度增长。2017年2月，因前海人寿存在违规运用保险资金等问题，时任董事长姚振华被撤销任职资格，并被禁入保险业10年。但“上市公司”依然是宝能集团四大业务板块之一，宝能集团官网强调其“先进制造业”属性。

如今，“宝能系”正在丧失一批上市公司控制权，最为典型的莫过于中炬高新。

7月20日，宝能集团在官网发文称，7月19日，姚振华到中炬高新总部调研生产经营情况，被保安拒之门外，两方僵持10余分钟，姚振华未获放行，调研工作被迫搁置。文章附带的一段视频随即在网络流传，姚振华对保安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然后我会追究他们的责任。”并面对镜头说：“我从没见过能够乱到这种程度。”

7月以来，宝能集团不断通过官网自曝中炬高新内斗情况，中炬高新“宝能系”股东与中山国资股东围绕董事任免展开较量，实质则是争夺中炬高新控制权。

截至今年6月初，中山国资中山火炬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山火炬集团”）及其一致行动人持股中炬高新19.56%股份，“宝能系”股东中山润田投资有限公司（下称“中山润田”）持股9.42%。但是在当时的董事会中，“宝能系”董事却以四席占据多数。国资股东自然希望改变这样的局面，“宝能系”则以尚且掌控的董事会进行博弈。

7月6日，中炬高新现任监事郑毅钊召开临时监事会，并于次日公告称，拟于7月24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罢免四名“宝能系”董事，选举新任董事。这彻底引燃“宝能系”与国资股东之间的战火。“宝能系”回击称，中炬高新现任监事郑毅钊在监事长宋伟阳缺席的情况下，擅自召开临时监事会，然后违规做出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决议。

不过，24日的临时股东大会如期召开，中炬高新公告称，“宝能系”四名董事均被成功罢免，中山国资股东推举的四名新董事中有三人当选，一人未当选。

而就在临时股东大会召开的同时，宝能集团在官网发布消息称，中炬高新第十届董事会第十四次会议于7月24日上午以通讯方式召开。会议决议称，鉴于7月6日临时监事会的召集存在严重违法违规问题，拟由上市公司发布公告取消7月24日的临时股东大会。但是这份“董事会会议决议”并未加盖公章。

显然，“宝能系”已经丧失对中炬高新的控制权，根源在于其持股比例不断降低。

2015年起，“宝能系”曾通过前海人寿等子公司增持中炬高新，最高持股比例达到24.92%。此后，“宝能系”经过内部整合，将前海人寿等子公司持有的中炬高新股份，以57.09亿元的代价全部转让给中山润田，中山润田遂成为中炬高新第一大股东。2019年3月，姚振华取代广东省中山市火炬开发区管委会成为中炬高新实控人。

但是2021年起，“宝能系”出现流动性危机，中炬高新便多次公告中山润田所持股份被司法拍卖。与此同时，国资股东则一再增持，在2023年1月重新成为中炬高新第一大股东。

因为上市公司股票流动性较好，“宝能系”早年收购的股票频繁被用于质押融资，一旦“宝能系”陷入流动性危机，这些上市公司股票便会受到波及。

去年，“宝能系”旗下公司华利通持有的韶能股份13.11%的股份被深圳中院强制拍卖，缘起于华利通与信达公司的一桩合同纠纷案，华利通原本持有韶能股份19.95%的股份，为第一大股东，但经此强制拍卖，第一大股东发生变更，“宝能系”失去对韶能股份的控制权。

“宝能系”的上市公司版图正在被逐渐蚕食，这源于“宝能系”正在经历的债务压力。

宝能债务承压

公开资料显示，宝能集团2021年12月末有息负债合计为1918亿元，对外担保余额308亿。

在中炬高新一则披露宝能集团债务规模的公告中曾解释称，宝能集团自2021年6月份以来遇到的暂时性资金周转困难，其根本原因在于制造业的巨额资金投入，叠加疫情、房地产政策调控、融资集中到期等因素的综合影响。

“根本原因在于制造业的巨额资金投入”，造车被认为是“宝能系”现金流紧张的重要原因。“万宝之争”后，姚振华曾在2017年年初有言，“我是一个知识分子，干的都是踏踏实实的事。”

就在2017年年底，宝能集团以超过60亿元的价格获得观致汽车51%控股权。同年，“宝能系”在造车领域动作频频：3月份，宝能集团以10亿元注册成立了宝能汽车有限公司；10月份，与杭州市富阳区政府签订项目合作框架协议，总投资约140亿元的新能源汽车配套设置项目；11月份，与昆明市政府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包括建设50万辆新能源汽车整车及零部件项目。

但是“宝能系”在造车领域的投入最终换来一地鸡毛。2021年，伴随“宝能系”流动性出现危机，观致汽车陆续出现裁员、拖欠工资及社保等情况应。

2022年7月，常熟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通报，观致汽车拖欠751名工人工资1000.18万元，且经责令改正拒不改正，按照涉嫌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依法移送公安机关处理。裁判文书网2022年11月发布的《江苏省常熟市人民法院执行裁定书》显示，观致汽车名下存款仅有2651.30元，被法院扣除作为案件执行费，其名下无其余可供执行的存款。观致汽车在常熟有多处不动产，但有大额抵押，且已被数十次轮候查封。

宝能集团目前拥有四大产业板块——大汽车、上市公司、综合开发、民生服务，其中能够提供一定现金流支持的恐怕仅剩房地产，即“综合开发”板块。

“宝能系”曾希望通过出售不动产、房地产业务销售带来回款，但是在如今的房地产市场中，“宝能系”正面临与其他受困房企类似的尴尬。

2021年三季度，中炬高新曾披露宝能集团化解流动性危机的方案，其中包括正在推动加大房地产业务的销售，同时推动八项重大资产项目出售，上述回款能够解决目前较为紧迫性的流动性压力。

当时，宝能集团希望努力保障住宅项目的销售及回款，加快推进广东佛山、浙江绍兴、云南昆明、哈尔滨等项目销售。当年四季度预计回款47.92亿元。同时启动深圳宝能中心、旧改项目，前海优质项目、物流园资产包项目等位于上海、深圳、广州的八大资产项目出售。上述项目涉及商业物业、土地、商业综合体、旧改及优质金融公司股权等，评估价值超1000亿元。宝能集团预计在三到四个月内，回款约200亿元。

但现实回款显然不及预期，直接导致2022年债权人对“宝能系”偿债失去信心，大量申请法院强制执行。2022年9月，宝能旗下深圳宝能城花园首批56套房源的法拍结束，总计成交金额约7.6亿元。2023年5月，合肥宝能城超63亿资产被摆上法拍架。

而根据今年4月的一则公告，宝能集团拟处置宝能科技园79.27万平方米的房产，而总建筑面积达168万平方米的宝能科技园被“宝能系”视为最重要的城市综合体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