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名中国矿工在中非共和国惨遭杀害；“伊斯兰国呼罗珊省”（ISIS-K）对阿富汗一家由中国人经营的酒店发动袭击；巴基斯坦孔子学院的三名中国教师遭到炸弹袭击遇难——这些都是针对海外中国人的暴力事件激增的鲜明例子。如今，面对在外国领土上针对中国公民的暴力浪潮，北京已来到紧要关头。

根据中国安全专家的说法，这一严峻形势要求民营保安行业走向专业化，或者加强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海外的存在，或两者兼而有之。

从冷战结束后的动荡到美中大国竞争的兴起，一个新时代的安全架构正在形成，推动对雇佣军和私营军事服务的需求激增。与此同时，美国逐步撤出主要军事阵地，转而扮演以往的离岸平衡角色，而这一逐渐显现的进程正在加速推进。

纵观历史，雇佣军在持续动荡中猖獗，他们的所作所为助长冲突，只为谋取私利。从马里到苏丹，以瓦格纳集团为首的俄罗斯雇佣军不断扩张，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这也是中国民营保安企业保护中国利益的同一地理区域。

保护新丝绸之路

外国领土上与日俱增的不确定性，加上适度保留维持了几十年之久的不干涉原则，正在推动北京以至少是“中国特色”的方式，将使用武力的专属权力交给民营保安企业。

自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下令在2027年前加强练兵备战以来，解放军尽管进行了重大改革，但仍然缺乏有战斗经验的军人。因此，中国的民营保安企业是满足“一带一路”倡议安全需求的合适代理。

然而，尽管中国国内有1万家民营保安公司，从业员超过300万名，但保护新丝绸之路的工作，却委托给不到20家的公司，这一事实突显了中国民营保安行业的局限性。

这不仅关乎民营保安企业的专业化，也关乎国营企业为此类专业保安服务买单的兴趣不大。在电影《战狼2》中，身为中国人就足以抵御外来威胁，这一说法在中国大陆仍然非常流行。

自1993年发端以来，中国的民营保安行业主要由具有保安业务背景的个人所组成。这些由前保安人员创办和管理的公司，主要从解放军、武警部队和民警中招募人员。

2019年出现了重大进展，相关法律修订后，得以突破以往的限制，将保护中国人员和基础设施的范围扩大到境外。

尽管如此，近期针对海外中国工人的暴力事件激增，促使北京加强民营保安公司的专业性，并扩大其能力。目前，这些公司在外国境内携带武器的授权问题上，处于法律灰色地带。

除了在执行海上打击海盗任务的一些明显例外情况，中国的民营保安公司没有武装，而是依赖当地雇佣的武装人员。例如，一家在巴基斯坦运营的上海民营保安公司，雇佣了几名中国保安经理，作为与当地私人保安公司的中间人。中国工人住在一个有围墙的院子里，院子由配备机关枪的塔楼保护，并由当地的私人保安公司管理。

尽管世界正在重新经历雇佣军所带来的恶果和影响，中国的民营保安公司既不是黑水（一家美国私人军事公司，现在已更名并换了管理层），也不是瓦格纳集团。中国民营保安公司在保护基础设施和人员免受犯罪的侵害或恐怖袭击方面的被动姿态即为例证。

然而，对专业化的要求和不断扩大的风险偏好，可能会迫使中国民营保安公司跨过门槛，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包括中国政府卷入当地危机。

需要更好的人员培训

从效率的角度来看，除了一些顶级保安企业之外，大多数的业者都没有国际经验，落后于外国同行。它们面临寻找有能力的中国保安承包商的挑战，通常只能雇佣当地的武装人员。

另一个发展的障碍，在于培训具备必要的当地知识和保安专业技能的人员。此外，缺少利润丰厚的合同，也影响了保安服务的质量。

在中亚，北京已从之前的错误中吸取教训，正在调整“一带一路”的危机管理战略。它扮演与民营保安公司同样的角色，减少在公众和媒体前的曝光率，使中国所做的投资远离众人的视野。中国工人居住在封闭的院子里，很少与当地人互动，特别是在从哈萨克斯坦石油、土库曼斯坦天然气到塔吉克斯坦金矿的采掘业。

然而，从南亚到非洲，内乱和小规模冲突的升级构成了复杂的挑战，阻碍了有效评估威胁和减轻风险方面的进展。

为了应对这些风险，预计北京将加强对中国民营保安公司的监管和审查，以催生出专业的公司。

与此同时，非洲采掘业是瓦格纳集团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由此产生的利益重叠，也留下了中国民营保安公司与俄罗斯同行是合作还是对抗的问题。

考虑到瓦格纳越来越高的知名度和坏名声，由俄罗斯保安公司来保护“一带一路”的可能性并不大，而就在几年前，人们还在讨论此事。另一方面，如果预计双方会发生对抗，那将是关于对自然资源的控制，而这将发生在远离克里姆林宫和中南海权力围墙的地方。

习近平最近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上发表讲话时提到，有必要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并准备经受“风高浪急甚至惊涛骇浪的重大考验”，这表明北京正在认真评估全球安全格局中的潜在挑战。

然而，撇开北京和莫斯科的“无上限”伙伴关系不谈，当地发生暴力事件的可能性仍是一个主要关切，因为把地面部队部署在一个存在沟通差异和地方利益冲突的地区，可能会破坏国家目标。

作者Alessandro Arduino是伦敦国王学院 刘氏中国研究院附属讲师 原载《联合早报》旗下 英文电子杂志“思想中国”（ThinkChina） 黄金顺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