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俄军不能停下脚步，就必须考虑双方的动态实力对比和趋势，不仅是俄乌作战双方的实力，还包括长期战争下去各自能获得多少支持，最后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测。可以肯定的是，战争对双方的消耗和对世界的消极影响将长远而深重。

陈留俊

俄罗斯总统普京7月7日在与国家杜马党团领导人会谈时，警告西方不要试图在乌克兰发动代理人战争，否则将会使战争持续到最后一个乌克兰人离开阵地（left standing），并声称真正的战争刚刚开始。这样的发言在俄乌冲突爆发后，还是颇让人震惊，不知道他所谓的“真正战争”是什么样子，而之前又算什么。

勉强从概念上理解普京这段表态，毕竟之前俄罗斯把在乌克兰的做法界定为“特别军事行动”，并不是战争；如今关于“战争刚刚开始”的表态，是否可以理解成正式“宣战”？这好像也没有得到俄罗斯官方的澄清确认。

历史告诉我们，开始一场战争相对容易，结束一场战争则非常困难，真正能体面而高效地结束战争的政治家，会得到更高的历史评价。没有人知道普京是在考虑开始战争，还是谋划结束战争，但“何时停下”的问题，必将决定他在世界历史上的地位。

200多年前的拿破仑，带着他的先进革命理论和军事改革举措，曾在短时间内席卷欧洲，不知停下脚步的法国军队，迫使欧洲各国团结在反法联盟的旗帜下，最终葬送了法国在欧洲的绝对霸主地位。百多年后的希特勒几乎复制了拿破仑的路线，甚至可能更为成功，但他同样没有及时停下脚步，最终陷入多线作战自我围困的窘境，在绝望中自杀身亡。两人最大的教训恐怕是应该及时考虑“何时停下”的问题。现在看来，他们当时最该停下脚步的地方，就是漫长的俄罗斯（苏联）边界线。

在拿破仑和希特勒之间的俾斯麦，就是一个知道适时止步的成功典型。“铁血宰相”在通过三次“王朝战争”击败了丹麦、奥地利和法国后，风头可谓一时无两，睥睨欧洲，但他选择停下战争的步伐，认真巩固已有的成果，事实上奠定了后来德国一直是欧洲强国的地位。如果当时的俾斯麦不能停下脚步，沉迷扩张的普鲁士能否统一德国，也许都是疑问。二战以后，中国的毛泽东和邓小平也是两个理性止步的典范，前者在1962年的中印战争中撤出已占据的土地，后者在1979年的中越战争中同样没有趁胜追击，在打出了国威的同时，更重要的是为国家赢得宝贵的和平发展时间。

今天在乌克兰的俄罗斯军队也须要知道何时何地停下自己的脚步，4月初从基辅周边撤出应该就是一次调整，集中精力在乌东地区作战，才有了7月3日全面控制卢甘斯克的成果。6月30日从蛇岛撤退，还不知道俄军的具体意图是什么，但至少表现出俄罗斯在进退问题上的思考。

支持乌克兰的西方国家现在最担心的恐怕就是俄军停下脚步，或在控制顿巴斯地区后转入防御。因为那时如要支持乌克兰反攻，就须要为乌克兰输送大量的进攻性武器，这样西方国家就必然会面对各自国内的强力反对；没有他们的支持，乌克兰的反攻基本没有可能。到时或许只能和俄罗斯回到谈判桌上，进行旷日持久而又无甚意义的谈判争吵，就像早前的克里米亚、南奥塞梯问题，还有更早的北方四岛问题。俄罗斯则有机会慢慢巩固对乌东地区的控制，同时普京将再次在国内赢得巨大的个人声望。

若俄军不能停下脚步，就必须考虑双方的动态实力对比和趋势，不仅是俄乌作战双方的实力，还包括长期战争下去各自能获得多少支持，最后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测。但可以肯定的是，战争对双方的消耗和对世界的消极影响将长远而深重，地球上每一个角落的人民，都不得不承受由此带来的负面后果。普京个人的历史评价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急转直下，穷兵黩武、恃强凌弱等，都可能成为他的形象标签，成为各国避之唯恐不及的国家领导人。

老子在《道德经》里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中国的智慧或许是个提醒，普京和俄罗斯人都应该认真思考一下，何时停下进攻的脚步才是真正的考验，也将为他们赢得相应的历史地位。

作者是中国扬州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