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铭

美国总统拜登出于国家安全考量和减少美国对海外晶片（芯片）生产的依赖，本月9日签署国会通过的晶片法案。这项总值2800亿美元（约3857亿新元）的法案，被广泛誉为二战以来美国最重要的国家产业政策；加上与此同时提出的联合日本、韩国与台湾组成“晶片四方同盟”主张，令晶片法案增添了另一层地缘政治博弈的色彩。

可是，单就提振美国半导体生产的本土化，强化美国晶片供应安全性的目标而言，晶片法案是否能完成使命，其实还存有一定的未知数。

乍看法案内容，许多人会以为美国对推动晶片产能回归本土是下足资本。法案包括520亿美元用于补贴在美国的半导体制造，另外240亿美元对于投资当地新晶圆厂建设的税收抵免，还有拨出近1700亿美元用于接下来五年的半导体研究开发。美国政府希望法案能扭转美国在全球晶片制造业中所占份额，从1990年的38%到如今12%的下跌趋势。

希望归希望，最终能否如愿，以目前现实来看则很难说。在业界以外人士看来，美国政府看似投入资金庞大，但对半导体业界人士来说，则不这么看。

事实上，晶片法案涉及的资金恐怕无法涵盖所有当地已经完工、正在建设或正在筹划的大型半导体项目。毕竟要兴建先进晶片制造厂，动辄耗资100亿美元，所以法案所提供的财政支持，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负责审批资金分配的美国商务部，接下来恐将面临一些艰难的选择。

例如英特尔在亚利桑那州建设中的两座晶圆厂，以及俄亥俄州的另外两座即将破土动工的晶圆厂，就可能希望能争取到近130亿美元的设厂补贴。台积电正在亚利桑那州建造一座价值120亿美元的晶圆厂，三星也正在得克萨斯州建造一座价值1700万美元的工厂。两家工厂都将于2024年开始生产晶片，台积电与三星当然也希望能从晶片法案中受惠。

至于内存晶片制造商美光科技，预料也不会错过法案所提供的好处。它曾说到2031年会斥资1500亿美元用于资本支出，一旦法案成为法律，将筹建一家大型新工厂。

考虑到可能出现僧多粥少的局面，已有美国晶片制造商努力游说政府在审批法案受益者时，应该确保大部分资金流向美国企业，理应优先支持在美国进行研发，并雇用最多美国工人的公司。

其实僧多粥少的可能性并不是晶片法案成效性的最大软肋。无论美国政府最终如何审批受益者以及分配资金，这些决定都没有解决在美国重建半导体业所面对的一系列挑战，其中重要一项是相关人才的极度欠缺。在亚利桑那州设厂的台积电，近期就抱怨美国工厂的成本比原先预期的要高，晶片制造人才的短缺，正在给公司带来问题。台积电创办人张忠谋早在晶片法案通过前就坦言，几十年来晶片制造专才的流失，使美国很难重新获得行业竞争力，晶片法案恐会成为徒劳的昂贵举措。

张忠谋的悲观预测会否一语成谶，也许目前还言之过早。但半导体业作为一种极具周期性的行业，国家产业政策会否导致产能过剩，业者最终蒙受巨亏，纳税人的钱因而浪费，类似的案例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美国想再现半导体业回归本土，单靠晶片法案恐怕还是不足够的。拜登政府不添加相关人才培育计划配合法案，业者在设厂过程中就会陆续遭遇类似台积电的困难；而半导体业周期的大起大落，也会随时影响业者响应法案的积极性。

英特尔前周发布的最新季度业绩下滑，表示将削减今年的资本支出计划，是否预示行业会进入放缓甚至衰退周期，恐怕是对晶片法案抱有期待者，须要进一步观察的事。

作者是本地自由撰稿人

无论美国政府最终如何审批受益者以及分配资金，这些决定都没有解决在美国重建半导体业所面对的一系列挑战，其中重要一项是相关人才的极度欠缺。半导体业周期的大起大落，也会随时影响业者响应法案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