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远在奥斯陆,还是可以看到普京的大头像出现在当地主要报章封面,提醒着我们,疫情或许已经淡出,世界并没有变得繁荣稳定。
就在我们同事一行人离开后的三个星期,奥斯陆市中心的酒吧,周末深夜发生了恐怖枪击事件,至少两人死亡,21人受伤。枪杀地点就在我们落脚的酒店旁边,酒店那熟悉的红色招牌,出现在网上新闻的大照片里,门前站着持枪特警,同样的招牌,好不同的气氛。
我们一行人赶忙回忆起,当时我们从它旁边经过不知道多少次。在欧洲随处可见的石子路上闲庭信步,这里一处酒吧,那里一处酒吧,一切看起来稀松平常。北国的极昼,晚上11时都不肯天黑的夜里,我们也很有可能吃完晚餐后遛弯,从酒吧外路过。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日出。
奥斯陆已经进入夏天,对于迎接旅客的到来显然还没有回暖,街上遇到的亚洲面孔不多。游船绕着峡湾一圈,海鸥和湛蓝的天空下,只有我们这组里外裹不严实、冻僵了的生手旅人外加一些散客。寂静的街道上,共享踏板车来回穿梭也不担心会撞到人,气氛很是悠闲。
这里没有人戴口罩,被问到是什么时候开放社交活动时,一起来开会的北欧同行说从来就没有怎么收紧过,仿佛疫情已经是很久远的事。
真正让我们感觉到自己毕竟是外来客的,是回国时到机场登机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各大航空公司报复性复飞,把航班排得满满的,出关的队伍长得不像话,明明预留了足够的时间抵达机场,但就为了给护照戳印,到了要起飞时,我们还狼狈地一路狂奔到候机室,差一点居然就赶不上飞机。
回来注意到新闻,各地的疫后出游问题多多。在欧洲,劳资纠纷引发的罢工和机场物流打乱了航班。阿姆斯特丹、伦敦、法兰克福和巴黎的机场都出现混乱,搭客等候数小时后,却被告知航班已取消。加拿大和欧洲机场的行李输送带旁可见堆积如山的行李,许多旅客都在社交媒体抱怨行李失踪。记得初到奥斯陆时,我们在电脑屏幕前找不到自己的班机号,绕啊绕啊才在角落的一条传送带旁找到行李。
有一个朋友6月份全家老小去瑞士和德国旅行,到了最后一晚,想说在慕尼黑吃顿晚餐,结果一不留神,身边的背包被人扒走。没了护照,她打电话给新航要改签回程飞机,得知最快要7月才有空位,或者得花1万5000欧元,改搭另一家航空公司的班机回国。
幸好新加坡的德国大使馆出手相救,让她在慕尼黑领到临时护照,不必前往柏林。就在她为了机票改期一筹莫展时,酒店也告诉她,偷包贼把她的背包还到了偷窃的地点,拿走了钱、相机和手机,留下了护照,甚至还“帮”她整理了背包里的收据。后来,这家人多花了7000元,转机回到了新加坡。
我的朋友以为梦魇结束,谁知回国后孩子染上冠病。我们这群去奥斯陆的,也有两三人染病。
疫情之后的欧洲出游,让人感受到久违的海阔天空和放松。但这种放松又带着一种放下了戒备的大意,像是因为一直被各种乱世新闻麻木久了,忘了那些在疫情中被放大、被催化、被揭露出来的战争、丑陋和摩擦,其实还鲜活地在全球化的现实中躁动着,没有哪里是净土,没有哪里可以独善其身。
欧洲的媒体同行在朝向行业改革的进程中,也在反思着社交媒体的冲击中要怎样留住读者,战争与和平的故事,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是新闻的焦点。就算远在奥斯陆,还是可以看到普京的大头像出现在当地主要报章封面,提醒着我们,疫情或许已经淡出,世界并没有变得繁荣稳定。
就像疫后出游,也并不是场浪漫的相遇。
(作者是《联合早报》本地新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