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远

3月10日，韩国国民力量党候选人尹锡悦击败共同民主党候选人李在明，当选韩国第20任总统。在中美战略博弈深化、俄乌冲突持续和俄日领土纠纷发酵之际，韩国新总统的外交政策引人关注。

有别于文在寅政府在中美之间保持平衡外交的政策，东亚第一位“民粹主义”总统尹锡悦有意加强美韩全面同盟、缓和韩日关系、加强对朝威慑以及重置韩中关系。尹锡悦政府的上台将深刻影响中美关系、亚洲局势以及未来国际格局。

三大外交原则

平等尊重原则：尹锡悦认为，中韩关系应建立在尊重彼此利益和政策立场的基础上。正如韩国不反对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并在商贸领域与中国合作一样，中国也应该接受韩国与盟国的合作关系。此外，他认为，韩国的“战略模糊”只会让中国对美韩同盟的不满更加直言不讳。韩国最大的错误在于将中美竞争视为挑战，而非机遇。

战略主动原则：尹锡悦认为，韩国不应被动地适应和应对不断变化的国际环境，而应积极推动印太地区“自由、开放和包容”的秩序。韩国应自愿参加“四方安全对话”“美日韩三方安全协调”等。韩国要成为“全球枢纽国家”，一个通过自由民主价值观和实质性合作促进自由、和平与繁荣的国家。

武力威慑原则：尹锡悦认为，文在寅政府以过度包容的姿态回应，旨在安抚中国。“三不”政策（不额外部署萨德反导系统、不参与美国导弹防御网络和不与美日建立三边军事同盟）削弱了韩国保护人民的主权。韩国应确保对朝鲜威胁的威慑是一个主权问题，应该按照朝鲜日益增长的导弹威胁的比例增加部署导弹。

双边关系

巩固联盟：第一，加强美韩全面战略联盟。尹锡悦表示，与美国建立更深层次联盟是韩国外交政策的“中心轴”。韩国受益于以美国为首的全球和地区秩序，韩国应寻求与美国建立全面战略联盟。两国应在尖端半导体、电池、网络、核能、制药和绿色技术的发展方面进行合作；第二，推进韩日关系缓和。

尹锡悦外交政策观点，尤其是对朝鲜和印太地区的观点与日本类似，两国可进行更深入的合作。尹锡悦将日本描述为拥有“自由民主和自由市场”价值观的邻国。为了改善双边以及美日韩三边关系，尹锡悦更愿意淡化与过去冲突相关的历史问题。尹锡悦的国民力量党与日本自民党和岸田政府深厚的联系，也有助于推动两国关系改善。

反制“对手”

第一，对朝战略威慑。尹锡悦将韩国视为朝鲜问题的“利益相关者”，而非美朝之间的“调解人”。同时，他对中国在朝核问题上的作用提出质疑。尹锡悦批评文在寅政府将韩朝关系置于“主仆关系”，主张推动“无核化优先”做法，通过提高韩国防御能力、美韩延伸威慑来加强对朝鲜的遏制，将朝韩经济合作推迟到无核化取得进展之前。

第二，重设韩中关系。尹锡悦提出，韩中关系未能做到在明确各自特性的同时，尊重对方国家的利益，应该重新设定中韩关系。尹锡悦支持与中国进行经济接触，但更多重点是与美国更紧密的战略结盟。受到冠病疫情、美国重组供应链、中国在俄乌冲突中模糊立场等影响，尹锡悦会试图摆脱“安全靠美国、经济靠中国”的二分法状态，政策上趋向美国，并在限韩令、人权、港台问题上对中国更加强硬。

多边关系

联盟扩大化：尹锡悦一直对“印太战略”“四方安全对话”“美日韩三方安全协调”等机制持积极的姿态，并多次表示韩国应该充分加入这些机制，进而推进韩国的“全球地位”。此外，尹锡悦将加入这些组织视为对华进行讨价还价的重要工具。他认为，中国对韩国部署萨德进行报复表明，中国对韩国由于担心与中国发生冲突而导致的顺从期望越来越高，加入“四方安全对话”“五眼联盟”等美国主导的机构，会提供一个重新设定这些期望的机会。

深化经济联系

在尹锡悦领导下，韩国可能会支持美国的“印太经济框架”，以及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展协定》（CPTPP）。韩日关系缓和也会促使日本解禁对韩出口管制，以及加速韩国加入CPTPP的进程。韩国的参与对于拜登政府实施“印太经济框架”至关重要。美国也会采取行动以确保与韩国的关系不仅在国防问题上，而且在地区日益增长的经济问题也可以继续保持同步。

中国须防范“六大风险”

第一，严防国内反华情绪与国外遏华联盟互动，推动韩国整体对华关系恶化。尹锡悦属于极端保守派，不愿意妥协。此外，韩国对华态度也逐渐恶化，萨德、限韩令、冬奥会、俄乌战争等都加剧了韩国人的反华情绪。韩国民调显示，中国已成为韩国最不喜欢的国家。

皮尤研究中心调查显示，韩国是唯一年轻人对中国的负面看法比前几代人更多的国家。一向迎合民粹的尹锡悦会在民意的支持下继续反华。鉴于韩国“向右转”机遇，美国肯定会利用韩国民意开展新一轮对华遏制。

第二，严防韩国采取对华采取“交易”（或“赌博”）手段引发其他国家效仿。尹锡悦被称为“韩国特朗普”，两人身处国内环境类似（政治分化、丑闻攻击）、相似性格特征（政治素人、善用民粹主义）等使得二人都偏向“交易”风格。一旦该策略被大胆成功运用到对华关系中，很可能会鼓动越南、加拿大、新西兰等国家采取类似策略。

第三，严防韩国军事升级导致东北亚军备竞赛。“三不”政策和“先和平、后无核化”理念一定程度确保了朝鲜半岛和平。如今，尹锡悦试图彻底推翻这两大成果，并试图升级韩国军事部署以及采取“先发制人”措施。朝鲜也势必加强军事部署以应对韩国军事威胁。进而，日本、俄罗斯等国都会基于相对安全的政策考虑增加军备，最后导致东北亚军备竞赛。

第四，严防中韩关系恶化导致两国“脱钩”。过去，韩国一直在与美国建立密切的安全联盟，以及与中国不断发展的经济关系中走钢丝。随着尹锡悦靠近美国，这种时代正在结束。尹锡悦一直认为，如果韩国不能利用所拥有的优势（如先进的半导体产业），那将是非常痛苦、无能和不负责任的。尹锡悦也表示推动韩美结成技术结盟。一旦技术因素运用到韩国对华关系中，很可能引发两国关系恶化，进而导致两国“脱钩”。韩国是晶片等半导体的核心供应商，中国需要在产业链梳理和多元化方面提前准备。

第五，严防美日韩联盟加强推进“印太战略”。亲美派尹锡悦对“印太战略”“四方安全对话”“美日韩三方安全协调”等组织的兴趣，使得尹锡悦的上台意味着为美国及其合作伙伴提供与韩国进行更多接触的机会。此外，美国、日本也会欢迎韩国对印太事务的参与，并在组织加入程序方面开后门。在韩国主动参与和美日主动拉拢双重互动下，韩国愈发靠拢美国同盟圈，从而推进“印太战略”的勾连与加深。

第六、严防形成美日韩与中俄朝两极对立局面。尹锡悦上台后走亲美路线，会促使美日韩在联合制裁俄罗斯、联合施压朝鲜以及联合构建“去中国化”供应链等方面拥有更多共识。届时，朝韩军事对峙升级、俄日岛屿争端激化、中美战略博弈加剧等共同推进，形成美日韩与中俄朝两极对立局面。

作者是华东师范大学
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

受到冠病疫情、美国重组供应链、中国在俄乌冲突中模糊立场等影响，尹锡悦会试图摆脱“安全靠美国、经济靠中国”的二分法状态，政策上趋向美国，并在限韩令、人权、港台问题上对中国更加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