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8月暑假还没过去,我上星期回了一趟母校,和当年的老师和同窗聚旧。香港中文大学依山而建,我们相约在山上的新亚书院餐厅吃午饭。
当天我在山下准时上了校巴,岂料校巴行驶了一两分钟就停止前进。原来,大学的马路是单线路,前面有一辆不熟悉交通情况的私人轿车突然迎面驶来,结果两个方向的汽车对望着都动弹不了,后面的车子也被迫停了下来。六七名学校保安在场手忙脚乱地维持秩序,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处理。
校巴上的乘客等了大半个小时,开始躁动起来。我选择下车直接走上山,行走了大约20分钟才汗流浃背来到餐厅。我跟大学老师和同学投诉说,若是在社会上,像堵车这种小事半小时都解决不了的话,运输署一早被市民骂死了。
有什么比一起小事导致堵车更糟糕的事呢?中文大学多年来一直是亚洲区内具有国际声誉的大学,我们这些校友都引以为荣,可近些年中大的管理混乱让大家忧心不已
2019年反修例运动期间,香港各所大专院校的学生都有上街抗争。当时,许多示威者在中大多次采取堵塞公路的行动,甚至使用大量汽油弹。中大因此被视为支持示威者最给力的大学之一,被称为“暴大”(即暴动大学),令特区政府和建制派大为不满。
最令建制派愤愤不平的是,当时一名中大女学生在与校方的对话会上控诉遭警员性暴力对待。时任中大校长段崇智后来发信谴责警方,被示威者誉为“段爸”。后来该名女生的说法被证实全属虚构,但段崇智一直没有公开向警方致歉。
修例风波平息后,近年段崇智仍然受到建制派批评,认为他有支持暴徒的嫌疑。去年4月,中大校董会在多名身兼校董的立法会议员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段崇智续任校长,更触发建制派阵营骂声四起,要求全面改革中大校董会。
香港的本地大学一向是院校自主管理。以中大为例,在校董会的55名成员之中,校内教职员就占了半数。三名由特首委任出任校董的立法会议员,于是在早前向立法会提出草案,要求修改中大校董会组成方式,包括削减校内成员人数、增加特首委任的校董人数,以及提高聘任校长门槛等。
在改组一事上,中大校董会也分成了议员校董及校内和校友代表两大派别,双方寸步不让。期间,立法会就中大校董会改组多次举行会议,但段崇智多次缺席,被质疑是刻意逃避。
较早前,中大校董会主席查逸超出席立法会会议时透露自己被架空,包括曾多次索取校长的奖金资料但不得要领。事件引起社会哗然,批评校方“无王管”(无法无天),做法离谱。
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校董会改组的争议闹得热热哄哄之际,香港廉政公署上星期突然出动,搜查中大辖下一家成立才五年的医学中心,怀疑有人在处理该中心的拨款及运作过程中涉嫌贪污及挪用公款。该医学中心的负责人,原来是段崇智太太罗闻亚。
从反修例风波,到校长续任之争,再到最近中大校董会改组的争议持续燃烧,中大这次又一次陷入政治风波,若不及时解决,恐怕将对中大以致香港社会带来深远的影响。
首先,近些年中大经过多次的社会运动折腾,元气已经大伤。校方在反修例风波后锐意重建中大形象,但近来的风波揭示中大管治千疮百孔,让公众形成负面印象,也严重打击大学员工士气。中大若不尽快重整管治问题,将会造成人才流失,长远对大学发展的负面影响甚深。
其次,根据惯例,廉政公署在调查期间不会公开调查对象。廉署这次的声明没有言明受查者身份,但媒体随即报道医学中心总监是段崇智妻子。这种有违惯常的做法,惹来不同的政治揣测,人们更引伸到担心原本角色中立的廉署变成“政治工具”。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香港八家资助大学经费绝大部分来自公帑,但本地大学一向承袭西方传统,注重院校自主,大学校董会只是负责监督和提供意见。以香港750万人口,能够有八家大学在国际排名长期位居前列,说明香港的高等教育成绩斐然。
近年香港社会动荡,大批年轻人上街抗争,大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是大学管理层长期纵容,才令许多大学生反叛,甚至支持港独。如今港府希望借整治中大逐渐把大学权力收回,实属无可厚非。但话说回来,香港的大学体系仍有不少可取之处,否则也不会成为国际教育枢纽。港府在倒污水的同时,切勿也把婴儿一并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