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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看记

韩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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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副总理孙春兰本星期三（30日）召开专家座谈会，聚焦疫情防控措施。官媒新闻稿只有500来字，但市场人士与观察家立即见微知著，新闻当天深夜发出后，人民币汇率、美股中概股集体应声大涨。

一股判断中国已下决心改变防疫方针的乐观情绪，源自上述座谈会的信息。带拐点信号的关键字眼，在于孙春兰说到“随着奥密克戎病毒致病性的减弱……中国疫情防控面临新形势新任务”。

奥密克戎变异株的致病力、毒力明显减弱，这在世界多国已是共识与常识，中国的专家学者过去两三周也大胆地就此宣讲，其中包括因抗击冠病贡献得到“人民英雄”国家荣誉称号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张伯礼。张伯礼11月中就在出席一场医学大会时说，数据显示冠病重症和死亡比率很低，冠病病毒的致病力在减弱，但传染性增强，奥密克戎难以彻底消灭。

孙春兰的发言，是首次有负责防疫的中国高层公开评论病毒已“减弱”，她还据此进一步论述，中国防疫面临“新形势新任务”。

新华社的报道没有具体点名“新任务”是什么，但观察中国抗疫新闻的人士应该会留意到，孙春兰没有再提到坚持动态清零不动摇。

这其实是本星期以来，中国中央政府连续在三个场合与文件中，没再提“动态清零”。此前，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星期二（11月29日）在记者会上强调要整治“层层加码”，又公布方案大力动员老年人接种疫苗。这一切，都显示官方的工作重点正从封控式清零，转向倚重疫苗防疫，意味着管控会愈来愈松绑。

然而，可能是两年多来动辄被斥责“躺平没出路”的经验吓怕了，也出于对老办法的依赖，地方政府与中国媒体宣传对于本周三个信号还是犹犹豫豫，半信半疑。当然也有部分城市和城区在本周行动起来，比如广州市白云区、番禺区、荔湾区30日就宣布立即解除所有疫情防控临时管控区，天河区除高风险区外，即日起恢复堂食。成都卫健委宣布取消回小区查核酸的要求。

路透社星期四（12月1日）引述不具名的知情人士透露，中国可能会让符合条件的阳性确诊者，比如孕妇、老年人或基础病患者居家隔离。北京也有消息传出，专家建议官方在下一步优化与细化的防疫措施，将轻症者的意愿也纳入考虑、即“愿隔”作为考虑之一。

有中国友人私下传讯息点评：“一旦不再频繁检查核酸，不追踪密接，以及轻症居家，就基本放开了。”

前路会如此一马平川吗？

当然不会。从这一步开始，中国要上下一心过渡到生活与经济复常的彼岸，仍须面对与克服的最大障碍，就是对封控老方法的心理依赖，对病毒的无名恐惧。

当防控措施松动时，确诊者人数一定会上升，甚至是激增。对于这个可预见的局面，上层管理部门必须在医疗资源准备与社会情绪疏导上，做足预案与沉住气应对。

民众焦虑感也必然上升。远的不说，河北石家庄市11月中率先取消常规全员核酸检测点、公交不再查核酸，就把一些居民吓得不敢下楼，还有人误解这是政府管了三年，如今不管了，“我们自求多福吧！”

这类恐惧并非没有原因，也是切实阻力，但要跨过去也是绝对能做到的。只要牢牢依靠科学，充分发挥专家作用，非常全面准确透明地公布重症率、死亡率、死亡年龄中线，是否有基础疾病，再加上国际经验的刺激，中国民众对冠病的恐惧终会淡化。

换一个角度说，随着世界多国都开放，中国倘若继续困在封控或类封控的不确定性中，其经济与普通民众都会受不了。刚过去的周末，上海、北京、南京等城市出现的民众示威活动，就凸显了长期封控已在民间积累了不满情绪与社会稳定隐患。再说，因封控导致的次生灾害愈来愈多，多家核酸检测公司被曝官商勾结“发国难财”，已招致天怒人怨；而大规模免费核酸检测与隔离成本也让地方政府财政负担百上加斤。

说到底，中国放宽防疫措施是大势所趋，简直无须赘言论证，问题只在于如何走到那一步。中国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11月12日在发布会上提出“走小步不停步”，孙春兰在30日的专家座谈会上也重申“走小步不停步”。这带有走一步看一步的味道，但大方向毫无疑问是减少核酸、减少封控、减少隔离，无须说究竟是清零还是共存，反正生活愈来愈接近常态了。

按照这个节奏，2023年元旦前官方也许还会有进一步的宣布。明年春节时，中国不同地区的民众是否能更方便地回家过年呢？明年上半年，中国的冠病轻症者能否选择居家隔离？这个画面，让人充满憧憬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