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叮当知道科技的分寸，人工智能或未来科技的化身无论是什么，它们必须不能支配人心和人性，人必须还是真性格大智慧，而且要有亲力亲为的人情味。

12月1日是哆啦A梦漫画作者藤本弘的90岁冥诞。我的童年有这胖胖猫漫画的伴随，当时它的ドラえもん（Doraemon）中文译名是小叮当，所以至今还是觉得这么称呼它比较亲切。

今天全球都在关注和谈人工智能（AI），谈得越多，越让我想到小叮当这机器猫，还有那些藏在它小口袋里、不时拿出来帮助小主人解决问题的许多工具：能穿梭不同年代的时光机器、帮你记得课本或科目内容的记忆面包、让你想到哪里就在那里的任意门，以及吃下后就能用他人的语言交流的翻译魔芋等等。 藤本弘在1969年末开始发表连载的这些科幻漫画作品和他笔下来自22世纪的猫型机器人，不已是一种AI的境界与化身了。这位1996年9月23日逝世的日本漫画家如果还健在，会怎么看今天和未来的AI世纪？他对科技的想象，以及对于科技应怎么使用和服务人类的尺度——也就是应拿捏的分寸又是什么？

与西方的科学怪人漫画形象不同，小叮当感性与充满同理心。根据网上资料，这机器猫的诞生即是为帮助弱小儿童。大雄的运动和学业都不行，又懒惰，常遭人欺负。小叮当对他的支持和保护有加，但也知道不能纵容小主人对它的依赖，口袋里无奇不有的神奇工具不是大雄有求就必给，时而还要提醒或训他几句。倒是大雄的好奇与冒险心理，可以借神奇工具得到满足。

小叮当和它的工具的出现，都是以人为本，折射了日本文化里根深的贴心服务态度，对科技的发明与运用也有很深的社会触觉，因应人口老龄化的各种产品与科技已是许多社会的借鉴。而据报道，日本自2016年就首次提出了“社会5.0”的发展目标，为准备好超智能社会的到来，并要借此发展解决社会问题和发展经济。

2018年12月，日本政府就上述目标发布《以人类为中心的人工智能社会原则》，《原则》肯定了人工智能的重要作用，但也强调要重视它的负面影响，如社会不平等、阶级差距扩大等问题，因此主张在推进人工智能技术研发时，要考虑对人类、社会系统、产业构造、创新系统、政府等带来的影响，对正确看待“人机关系”做更好的引领，以构建能让人工智能有效且安全应用的“AI就绪（AI-Ready）社会”。《原则》在公开征求意见后，有关计划已于2019年3月正式发布和逐步推行。

不过最近到三年多没去的日本旅行，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人工智能或机器人铺天盖地。在东京和邻近郊区如轻井泽和富士山河口湖景区一带，新旧酒店、餐馆和零售店都保持了亲力亲为的真人服务，没有机器或机器人替代。最多是扫码看菜单，一些数码菜单还日文和中英文兼备，让人感觉方便而又亲切。

也许日本的人工智能推展是在其他领域，对于服务的高要求还是重在亲力亲为，不随意假手于机器人。没有机器手泡咖啡、做寿司或煮拉面。在东京大学，它的食堂和收银处，也是真人服务，英文牌子提醒国际学生和游客要把碗盘送到回收处。在东京的著名茑屋书店，同样没有让机器人冲淡书卷气和人气。书店二楼的共享办公空间，有不少年轻人在那里做远程办公和开会，那是我唯一感受的数码空间。

而在新宿一带偶遇的一家昭和28年（1953年）开业的鲷鱼烧小卖店，听说每天都有日本人来排队打包，店里唯一的机器化是一条简单的输送带，把店家亲手做的鲷鱼形红豆烧饼送到另一角给店员包装，现做现卖。我趁人龙稍短加入排了15分钟，即使只买一个尝尝，收钱的大嫂还是特地选了一个刚出炉的包了给我，在秋末的冷天很是感动。

日本以人类为中心的人工智能社会和相应措施是什么，我只能从网上的中文报道及资料大略了解，但实行起来，怎么不让人觉得机器人或人工智能铺天盖地，以免社会缺少人情味才真是大智慧和大学问，这也许是日本的思考。

这次日本行的几个亲身经历和场景，就让人感受到服务业对高素质服务与亲力亲为的坚持。无论这是不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或只是碰到日本服务业的人工智能转型还在过渡，但科技的研发与运用若能做到令人感到亲切、安全和自在的境界，应该才是人类追求科学与科技的终极目标。这当中就是要做好“人机关系”。

韩国为加强AI领域的国家竞争力，一向支持民间企业的“自律准则”，但据报道，政府最近也跟着国际社会对AI加强管制的趋势，公布了“AI道德信任保障计划”，政府将直接验证民间AI模型的可信度。

新加坡在上周宣布了全国人工智能策略2.0，并有42位国际专家在新加坡举行的人工智能会议上，制定了12道问题，为人工智能发展能造福全人类奠定基础。归根究底，也是为做好“人机关系”。其中，控管人工智能发展的风险和危害、假新闻，以及数据开放等方面，也会是新加坡政府接下来的侧重点。

人工智能的初衷是为造福人类，我们不能因为它也有被恶意利用的风险，或对一些领域前景造成影响而裹足不前，但以人为本的坚持，以帮助社会更好地过渡为本的重视与有效实行，应是AI之行的必由之路。

小叮当说，机器猫的存在是为跟人类成为朋友。它知道科技的分寸，人工智能或未来科技的化身无论是什么，它们必须不能支配人心和人性，人必须还是真性格大智慧，而且要有亲力亲为的人情味。

（作者是《联合早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