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创刊于1888年的老牌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宣布裁员，引起外界停刊的疑虑。对此，《国家地理》回应指出，裁员只是英语版美国杂志内容部门裁去19名内部全职作者，转为外部签约作者。国家地理的采编体系历来主要依靠内部编辑加外部签约作者的模式，不会影响英语版杂志及跨媒体内容的输出数量和品质，只是停止英语印刷版在美国报摊渠道的销售。读者仍可通过网络、邮寄等渠道订阅印刷版及电子版杂志；不会影响目前英语版近180万订阅者的数量。

无独有偶，世界最古老、每天出版的奥地利《维也纳日报》6月30日最后一次以纸质版形式面世，今后将仅在网上提供新闻。《维也纳日报》于1703年8月8日首次出版，以“传达清醒的新闻”为己任。该报停刊后，印刷厂关闭，目前仅剩20人的编辑团队。该报的伤感体现在头版刊印回顾报纸悠久历史的几个斗大数字：11万6840天、3839个月、320年、12位总统、10位皇帝、2个共和国、1份报纸。

纸媒关停早就不是新闻，只是《国家地理》和《维也纳日报》这些有久远历史和全球影响力的老媒体关停，再次引发人们关注。如果没有读者，或者读者日趋减少，不足以维持媒体的经营和生存，传统的纸质媒体停刊停报并非新鲜事。但是，不停刊须要有新的产品来维持生存，美国《国家地理》的声明就体现了这一点。他们只是停止了英语版杂志印刷版在美国报摊渠道的销售，但印刷版和电子版杂志还在，而且还有近180万订户。同样，《维也纳日报》也只是在网上提供新闻，即发行电子版。

当纸质版成为份额较小的产品，甚至成为可有可无的产品时，电子版就成为媒体新产品，支撑起现在和未来的媒体市场。这是所有媒体人的共识，当然也被其他行业所借鉴，或者说其他行业更是体现了这一点。

如果没有新产品并被消费者所接受，就有可能完全被淘汰，胶片相机和数码相机同样如此。在数码相机兴起之前，胶片相机风靡全球，直到今天还受到喜欢用胶片记录生活的复古摄影师的青睐。过去，在全球市场上竞争的主要是胶片相机和胶片，有美国柯达和日本富士两大品牌，他们几乎瓜分了世界上的胶卷市场。

但是，在2000年彩色胶卷市场达到巅峰时期，由于数码相机的兴盛，彩色胶卷以每年20%至30%的降幅迅速萎缩。最后的结果是，柯达公司基本破产，富士公司也奄奄一息。

两家公司都在寻求新产品以自救。柯达在2013年破产重整后，一直在努力转型，先后尝试跨界数码影像、手机、杂志等多个领域，并在2021年7月获得美国政府7.65亿美元（约10.3亿新元）的国家贷款，创建柯达制药公司。显然，跨领域经营和转型接受数码产品，才能拯救柯达。

富士公司则可能先知春江水暖，对数码技术对传统胶卷产品和市场带来的颠覆有较早的认知，因而围绕核心技术和核心竞争力进行多元化发展，力求创造新产品再生。公司成立了富士胶片先进研究所，对尖端核心技术、有机合成化学、先进打印材料等多个领域进行整合，主要进军医疗行业，占据了医疗摄影胶片市场，如X摄影、CT扫描胶片等。因为他们的核心技术仍然具有竞争力，如胶原蛋白技术（胶片主要原料）、纳米分散技术和抗氧化技术。

过去和现在，早就轮到传播媒体行业换代更新或腾笼换鸟了，更新的基础和技术就在于电子化、数码化和网络化。因此，制作好的电子版产品，才有可能赢得读者和市场。《国家地理》声明他们没有停刊，底气和基础就在于，他们有新的和更好的电子版杂志，以及还没有完全被老读者抛弃的印刷（纸质版）杂志，当然是较少。

这也许是媒体在今天还能生存的基础，但要生存得更好，可能还须要研发更多新产品，如基于网络发行的视觉、音响的立体（三维）产品，如中短视频，甚至长视频，并且是在事件发生之时和之后拍摄、经过简单剪辑的视频，甚至是实时直播，才有可能吸引到观众和读者。

美国《国家地理》一直引用他们的记者梅纳德·威廉斯在1929年写给主编的信中的一段话，作为他们激情和骄傲的工作理由：“最痛快的事情莫过于一个记者能够通过照片和文字，带领125万国家地理学会的会员和他一起登上高山，俯瞰世界，然后对他们说：‘尽管看吧，要不是因为我，你们无法看到这一切。’”

事实上，这个陈述已经有些过时，因为在唯一性和时效性方面，已经有无数的人和方式可以替代记者；有无数的人可以去远方旅游，并通过拍摄及时上传全球各地的旑旎风光，甚至直播各地的绝佳景色，让全球网民即时即刻与拍摄者一起欣赏。这对于对视觉和音响有特别要求的旅游、时尚类媒体更是如此。人们或许并不需要记者的采访和拍摄，通过手机摄影，就可以及时领略世界各地的风光和景色，尽管这些景色或许并不如专业摄影记者拍摄的图片那么优质，但是，视频和直播或许可以弥补。

对于时政、经济、科技和其他领域的媒体，同样如此。俄乌战争更是颠覆了媒体产品。当乌军能通过头戴的摄影机和器材实时拍摄战场情况和画面，并通过星链实时上传至互联网时，包括战争决策、行为、过程、方式，都会并已经产生了革命性变化，更何况是战地新闻。用不着记者的拍摄和报道，前线官兵就会更快地用视频来报道一切。因此，记者并非不可替代。

因此，美国《国家地理》和其他媒体如果想不被淘汰，不停刊，就必须要生产新的、为市场和读者所接受和消费的新产品。

作者是北京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