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赟
乌克兰一役,让很多人看到美国总统拜登老谋深算的一面。侵乌战前拜登政府就提前预警,在警告将严厉制裁俄罗斯并誓言对乌提供武器与物资援助的同时,明确表示不会直接出兵干预。这种“绥靖”态度至少使普京决策入侵时,少了最大的顾虑,终于放手一搏,却就此陷入长期消耗战的泥潭,也让俄罗斯本来就疲弱的经济,在未来数十年都难再重回大国博弈的竞技场。
在战争如美国情报预言那样打响之后,西方阵营包括亚洲的日、韩,都因迫在眉睫的危机而空前团结,更不用提那些惧怕开此先例之后,国际法与主权领土完整遭肆意践踏的小国。欧洲国家不但团结一致大力援乌,也加强军备,巩固同盟。正是俄国侵乌,才又一次稳固了美国在西方阵营中岌岌可危的领袖地位。
姑且不提拜登政府是否真有全盘操控的预见力,但侵乌战争使当前西方阵营的全球战略日渐明朗。首先是目前西方以意识形态划线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并且也将对华关系纳入此一框架中。冷战后,由于苏东阵营解体,资本主义取得最终胜利并终结历史的观点占据上风。
在全球化的巨浪中,西方发达国家遵从市场自由主义,淡化意识形态,对国内的资本、科技、劳动力与服务等,放弃严格的国家管控,加上中国自身韬光养晦的外交策略,使这些来自西方的资本与科技,得以与中国的优质廉价劳动力结合,创造出空前的产业转移,与中国的经济奇迹。
但这种全球化的成功很快转化为西方不愿意见到的情况:经济上的实力与广阔市场,以及特殊体制下中国政府的超强管控力,使经济成为中国进一步拓展海外市场、扩大影响,并推广制度优势的资源与后盾。
与此同时,全球化在发达国家内部造成的负面冲击,使得逆全球化与制造外在制度性假想敌的思想重回国际舞台。如果说俄国侵略行动可能使其成为第一个倒下的西方公敌,那在冬奥会前的中俄联合声明、俄国侵乌战争后中国对俄态度等,或使中国成为西方刻意针对的目标。
此次侵乌战争还给了美国另一个清晰的战术思路。美国曾深陷韩战与越战泥潭之中,最大教训就是直接参战并导致人员伤亡,这是美国最不能承受之重。因此,利用代理人战争,或者将对手直接拖入一个低烈度,但长期的战争泥潭,自己则用经济封锁与军援的方式,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功效。这种战略需要一个战术着力点。美国对俄是用乌克兰为切入点,对华则明显是企图利用台湾与南中国海。
因此,美国对台政策将继续采用切香肠式不断踩线的途径来显示存在。一方面继续强调坚持“一个中国”政策,但同时不断利用内政分权上的战术优势,以两党议员或其他官员访问、逐渐升级售台武器、开放台湾官员访美、支持台湾加入国际组织等各种方式,触碰过去与中国达成的默契红线,以此来激怒已然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中方,诱使其动武,达到合理化西方对华遏制的战略目标,将中国拖入一个低烈度的长期区域战争,或者国际经济长期封锁战的泥沼之中。
美国之所以可能有这种战略,我在去年2月的《中美关系为何再也回不到过去》一文中也谈过,主要是双方都将对方看成是意识形态上有巨大差异的最大竞争对手有关。过去那种以经济为中心,只做生意不问主义的时代已然一去不复返。因此,美国不但在地缘上逐渐构建印太战略闭环,还试图在经济、科技、供应链等诸多方面,开始构建中国之外的大循环。
侵阿战争毁掉苏联,侵乌战争后如果俄国还能保持完整,国力也将再次降级。现在南中国海与台湾,则将是美国对华使用的战略陷阱。然而麻烦的是,如果在台海问题上中国不认真应对,美国会继续步步紧逼。在佩洛西之后,英国议会马上声明即将访台,此后其他西方国家的升级行动是题中应有之义。一旦中方反应过度而擦枪走火,则又将使西方的对华敌意“合理化”。因此如何拿捏反应分寸,是中国面临的极其棘手问题。
我们这一代人,非常有幸享有半个多世纪的和平,然而总有很多人不珍惜和平。战争其实是世界上最大的命运改变者,任何战争都将无情地摧毁无数宝贵生命,更不用提经济与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平静生活。对以贸易立国的新加坡而言,保持台海和平,希望各方尽力理性克制,是我们以及整个世界的利益所在。
作者是本地文史爱好者,宗教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