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年:中国崛起与历史的新开端

时间:2019-09-17 07:39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上世纪90年代初,美籍日裔学者福山发表了其所谓的“历史终结论”,认为西方自由民主是世界上最好、也是人类最后一种政治制度。一方面是因为它符合西方主流意识形态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因为苏联东欧共产主义的轰然倒塌,这一理论名噪一时,广为流传。

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西方自由民主内部开始发生巨大危机,并深刻影响到作为西方内部秩序外延的“自由国际秩序”。今天,西方内外部危机互相交织,互相恶化,人们看不到内外危机如何缓和解决,出路在何方。

与此同时,也正是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中国实现了快速和可持续的崛起,不仅催生了内部新制度的诞生,而且开始走向世界舞台中心,在剧烈变化的国际事务上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世界历史不仅没有被福山所说的西方“自由民主”所终结;相反,中国的崛起开启了新的世界历史。

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到现在已经走过了70年的历程。这个并不容易的历程基本上经历了三大阶段。1949年之前,从孙中山到蒋介石再到毛泽东,数代人经过艰苦的摸索,才找到了解决革命与国家的问题,通过长期的革命和战争实现了一个统一的国家,结束了晚清以来内部积弱内乱和外部受人欺负的局面。当毛泽东1949年在天安门宣布“中国人民站立起来”的时候,新中国的建设才刚刚开始。

刚刚建国之初,在外交上基本上被发达的西方所孤立,中国只好选择“生存外交”。先是实行“一边倒”政策,和当时的苏联站在一起。但同苏联交恶之后,中国走向了亚非拉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打破了西方的围堵和封锁。“生存外交”极其辛苦,但中国赢得了真正的独立自主外交。这和其他很多发展中国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中国并没有对任何国家形成依赖,每一步都是独立的,这为内部经济发展和制度建设塑造了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

建国后对制度建设的探索

应当说,建国之后的30年里对制度建设做了很多探索,为改革开放之后的发展和建设提供了有益的经验。即使是一些失败的探索,也在此后产生了一些积极的效果。不可否认,中国基本国家政治制度都是在毛泽东时代得到确立的,这些制度构架直到今天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毛泽东之后的中国被称为“改革”的时代,顾名思义,“改革”就是“改进”“改善”“改良”和“修正”等,而非革命和推倒重来。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进入了第二个阶段,即“邓小平时代”。邓小平一代有效地解决了经济发展问题。中国在短短是40年时间里,书写了世界经济史上的最大奇迹,把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提升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最大的贸易国;就人均国民所得来说,也已经接近了高收入经济体。不过,更大的奇迹在于促成了近8亿人口脱离贫困。历史地看,任何社会都有方式致富,但不是任何社会能够找到有效的脱贫方式。在脱贫方面,中国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也同样重要的是,中国的经济奇迹是在高度开放状态下实现的。如果毛泽东时代实现了一个独立的中国,那么邓小平时代,这个独立的国家高度融入了世界体系。这个融入并不是今天很多西方人所说的“西方施舍”,而是中国的主动融入。中国并没有步苏联的后尘,“另起炉灶”,而是选择加入以西方为核心的世界体系。

正是因为主动选择,中国抓住了全球化所带来的机遇,实现了快速的崛起。而其他很多国家未能有效抓住这个机遇,甚至失去了这个机遇,这和它们的选择有关。也是因为主动的加入,中国在加入这个体系之后仍然能够维持自己的独立性。和世界体系的互相依赖,并没有妨碍中国独立的外交和内政。

尽管中国的经济奇迹为人们所称道,但中国所取得的成就并不能仅仅以各种经济指标来衡量。无论是中国传统上曾经有过的辉煌,还是近代西方国家崛起的经验都表明了一个道理,无论是国家的崛起还是民族的复兴,最主要的标志便是一整套新制度的确立和其所产生的外在影响力,即外部的崛起仅仅只是内部制度崛起的一个外延。

如果光有经济总量,但没有内部制度建设,这样的崛起是不牢靠的,不可持续的。中国近代历史充分说明了这个道理。例如1820年,中国经济总量仍然占世界经济总量的30%还强,但在1840年的鸦片战争中就被英国所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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