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机构不减反增,行政效率低下,并且官僚不能作为(这个问题须另文讨论)。
二、财政危机。就“广义政府”来说,中国政府规模实在太大。机构规模大,造成党政机构的人员规模同样庞大,这必然给国家造成巨大的财政负担,养不起那么多官员。中国政府的财政负担不仅来自要养活日渐庞大的党政机构,也来自越来越不可或缺的社会保障。
三、弱化党政领导。党或政府机构无限扩张,意味着这些机构深入社会,这些机构的“社会性”也必然增加和强化,也就意味着党政机构的“党性”递减。共产党就起源来说,诚如列宁所说,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也就是精英政党。尽管一个精英政党要维持与社会的联系,但如果只是机械化地通过到处建立党的机构来实现这一目标,结果必然走向事物的反面。
党和企业、党和社会、党和其他社会组织之间必须具有边界,正是这些边界确定了党的“认同”。没有边界,就没有党的认同;没有党的认同,也就没有党的领导。
四、挤占市场空间,有效阻碍生产力的发展。党和企业之间没有边界,不仅导致党的组织深入企业,也会导致企业为了求生存,而高度依附于党的组织。经验证据表明,今天挂靠在党政机构上的经济组织多如牛毛,这些组织大多依靠“政策寻租”求生存和发展。
中国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创新能力低下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于没有创新动机,而没有动机则是因为很多企业都可以通过“政策寻租”获得巨大利益。党的机构进入企业,尽管不同情况须不同分析,但从长远来看,也必将改变民营企业的动机结构,从而影响它们的投资、生产和发展。
五、挤占社会空间,造成弱国家、弱社会现象。这一点比较容易理解,即一个什么都管,但什么都管不好的政党(政府),必然是一个弱政党(政府);一个什么都不会自治而须依赖政党(政府)的社会,必然是一个弱社会。今天的中国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种情形。中国要追求的是强政党(政府)和强社会。
这就必须在政党(政府)和社会(组织)之间确立边界,该管的事情就应该管起来,而不该管也管不好的事情应该放手给社会(组织)。不仅要向社会(组织)分权,而且更要通过各种手段来培养社会(组织)。这就必须从根本上扭转现在发展的方向。
无论如何,政府应当是秩序的来源,而不是危机和无序的来源。政府就是“法律与秩序”的代名词。什么叫法律?什么叫秩序?为什么需要法律?为什么需要秩序?道理很简单,就是因为社会是由不同的主体(例如不同的个人和组织)、不同功能领域(例如经济、社会和政治)组成的。
政府用法律规定不同主体和不同领域之间的边界,规范它们之间的关系,这就形成了秩序。如果政府本身深入各个主体、各个领域,就很难出现超然于各种利益之上的“法律和秩序”。最终的结局,必然造成危机和无序。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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