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晖:一些知识分子以“自由主义”自命(3)

时间:2018-10-20 09:13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实际上,在这篇文章形成前后,知识界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这篇文章也对这些声音做出了回应。由于文章带有历史分析和综合描述的特点,于是以此为契机,知识界开始了持续不休的争论。有人将之称为“新左派”和“自由主义”之争,我自然是他们眼里“新左派”的代表。

我从未以此自称,因为任何标签化都会使问题简化,进一步发展为不同阵营之间对胜负的争夺,不再是思想和理论的讨论,但思想争论也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它发生了,可能还会继续发生。

我一直处于争论和争议之中,被攻击了一番又一番。开始很不适应,但渐渐坦然。争议如果有价值,最终人们会慢慢进行再认识的,可惜的是有质量的批评很少。

这篇文章于我始终只是一篇札记,我的更多的工作集中在《现代中国思想的兴起》一书的研究和撰写过程之中,在这部四卷本发表之后,我又开始了对20世纪若干重要事件和思想较为系统的研究。我对当代问题的思考和介入多半是在研究历史问题的过程中形成的。

采访手记文丨刘周岩

“名满天下,谤满天下”,大概是公众对汪晖的一种印象。

汪晖获得了国际学术界的高度承认,比如2010年美国亚洲学会年会基调演讲人、2013年与哈贝马斯同获意大利“卢卡·帕西奥利奖”、2018年德国最高学术奖之一的“安内莉泽·迈尔奖”等,他都是首位获得这些学术殊荣的中国人。

汪晖受到的非议之多也少有出其右者,2000年长江奖事件、2007年《读书》换帅风波、2010年博士论文“抄袭”事件等,每每均演变为公共话题,引发“混战”。

“名”与“谤”的源头,或许都和汪晖的思想有关。他讨论的话题足够重要,他的态度和某种意义上的“主流”足够冲突,于是对他的思想的看法经过了种种形式的变化,成为那些荣誉或非议。

汪晖的思想围绕着两个锚点展开:“现代”与“中国”。标志性的开端,正是1997年发表的《当代中国的思想状况与现代性问题》。为了回答那些根本的问题,他拒绝在研究上人为设限。从鲁迅研究起步,他的领域逐渐扩展至更大范围的思想史。

在《现代中国思想的兴起》这部四卷本著作中,为了探讨“现代”,他的论述上溯到了宋代甚至更早时期,而为了在特定语境下澄清关于“中国”的理解,他专门写过西藏与琉球问题的专著。

汪晖目前的职业身份是清华大学中文系和历史学系的双聘教授,是文学与思想史方面的“专家”,但人们谈起他时,“思想者”的身份先于“专家”头衔。

自然,他也拒绝“新左派”的标签——在他看来这是简单化且含义可疑的。他认可的自我身份,是批判性知识分子,批判的重要对象之一是被许多人视作理所当然和未来方向的“现代性”。

在他看来,批判不是简单否定,也不是与建设相互对立的概念,“反现代的现代性”本就是近代中国历史上的一个传统,许多对中国思想做出过关键贡献的人,都是在追求现代的同时抱有对现代的深刻怀疑与反思,比如章太炎、鲁迅,比如毛泽东。

汪晖想做的,或许是在今日中国接续这一努力。德国《时代周报》正是如此形容他的:“汪晖殷切期盼,在他的祖国能发展出一脉独立的现代思想,同西方启蒙主义分庭抗礼。”这样的一种尝试,自然应当在这40年来的思想探索上留下一席之地。

2010年,40多位各领域的学者在北大召开了一场研讨会,主题就是“汪晖的学术世界与当代中国思想之进路”。学者戴锦华在引言中解释了为什么要讨论汪晖:“汪晖近年来的工作,他在中国学术界的影响,使他不仅在中国,而且在世界,被命名为一种示范、一个例证。

今天,我们选择汪晖,将汪晖作为一个被‘我们’解剖的‘麻雀’,是因为我们和汪晖面临并分享着共同的挑战、共同的问题。”

(原文发表于《三联生活周刊》“改革开放四十年”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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