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温伟中

台北特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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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进党屏东县长候选人党内初选展现出的派系合纵连横，分析指出，各派系都在蔡英文的总统任期还剩两年的倒数阶段，进行势力扩张和布局。今年的“九合一”地方选举前，各派系如何运作，能否在关键选区赢下滩头堡，将决定蔡英文任期如何画上句点。

清晨7时，在离台湾屏东市八公里外的内埔乡纵贯公路十字路口，出现民进党三组人马互抢票源的情景。

路边两幅巨大的头像看板，一幅是台湾副总统赖清德“挺正派的钟佳滨”，另一幅写着“县长初选唯一支持周春米”。看板下，10多人团队在“唯一支持庄瑞雄”的字牌下，跟随穿亮橙色外套的主角庄瑞雄，向开车赶着上班的民众挥手拜票。

党内初选禁用与高层合照 被解读为针对赖清德

这是民进党屏东县长候选人党内初选的一幕。前一天（2月23日）民进党中央刚宣布决议，要求候选人不能通过任何方式，宣称获得包括正副总统在内的选举对策委员会（简称选对会）九名成员的支持，尤其禁用与这些大咖的合照，以维持公平竞争。但该决议“不溯及既往”，挂上的合照不必拆除。

对于民进党中央祭出上述文宣禁令，台湾政坛有两种解读：一是推测该党中央要禁止所有有意角逐11月26日“九合一”地方选举的党员，以合照同框方式宣称获得党内天王“唯一支持”，避免裁判兼教练现象激化派系斗争和党内分裂。

另一说法则是总统兼党主席蔡英文，要借此针对下一届总统大热门赖清德的气势，抑制其所属的最大派系新潮流进一步坐大，避免党员提早押宝站边，形成赖清德合照挂满全台的旋风。

对此，首当其冲的屏东县立委钟佳滨告诉《联合早报》，他获得赖清德签名推荐，没有诚信问题，新规定对他不公平。

钟佳滨上周受询时透露，由于有关决议不溯及既往，他已挂上的看板全都保留，在向党中央报备后，所有已印刷文宣也继续发放，“毕竟这是政治问题，不是法律问题”。

当过法官的不分区立委周春米则公开表示，为了“不让主席为难、党员担忧”，她已主动拆除所有跟正副总统合照的大型看板。庄瑞雄没有跟大咖合照的看板，表示此事“有明确规范就好了”，并坦承钟佳滨与赖清德的情谊“确实比较好”。

国民党籍县议长 被指动员支持绿营周春米

屏东是台湾本岛最南端的农业县，也是蔡英文、行政院长苏贞昌的家乡，由民进党长期执政。三组参选人本月初完成党内初选登记后，本周五（25日）将在电视政见发表会交锋，并在4-月初进行全民调后决定谁出线。

屏东县长的民进党初选，是党内派系角力和地方派系混战的缩影。周春米获得同属党内新潮流系的现任县长潘孟安和法律团体力挺，国民党籍县议长周典论也被指发动党员在全民调中支持周春米，以便自己在下一届顺利当选议长。

对此，庄瑞雄狠批周春米与蓝营地方派系勾结是“与魔鬼共舞”“引清兵入关”。钟佳滨也炮轰，让国民党跑到民进党内卧底是“混乱了政党分际”。

同属新潮流系、当过八年副县长的钟佳滨，则获得上任县长曹启鸿和文教团体相挺。他透露，与周春米曾在立法院为改善屏东交通同心合作，虽然初选“没有人在让”，但他强调“党内民主文化”向来是无论谁出线，其他人都会全力支持。

支持蔡英文的英系大将庄瑞雄，最近声势看涨。农家出身的他，除了获得农会、民进党正国会派系领袖林佳龙、亲新系的台南市长黄伟哲支持，也获得另一名前县长、立法院前院长苏嘉全和侄儿、无党籍立委苏震清动员基层力挺。

苏震清长期与潘孟安不合，如今苏潘两人分别支持庄瑞雄和周春米，被形容为两方阵营代理人战争。苏震清早前因官司退出民进党，坊间盛传一旦庄瑞雄落败，他将以无党籍竞逐屏东县长。

对于屏东县初选展现出的派系合纵连横，许多分析都指出，各派系都在蔡英文任期还剩两年的倒数阶段，进行势力扩张和布局。

民进党创党元老、海基会前董事长洪奇昌向《联合早报》分析，民进党在上世纪80年代的党外运动时期，是“反对国民党一党独大的联盟”，并在长期在野推动民主和台湾主体性的过程中，形成“派系共治、集体领导”的传统。

洪奇昌说，民进党执政时则以“府院领导党”方式运作，即总统府和行政院挂帅。但各派系凭着人才资源和政治议题设定能力，遇到选举时，对游戏规则、候选人安排，都拥有决定性的发言权和主导权。

他认为，目前在民调和支持度领先的赖清德“很懂得政治伦理”，尊重和辅佐总统，禁止合照的规定“未必是针对赖清德”。

但他也指出，到了年底选举时，“谁最有社会支持度，一定最多人邀请站台”，到时可更明确地观察赖清德的声势。

权力焦虑下 各派系“两边押宝”

东华大学民族事务与发展学系教授施正锋则向本报分析，目前蔡英文依然大权在握，因此赖清德也“誓诚效忠”，耐心韬光养晦，许多派系都呈现权力焦虑，出现“两边押宝”的情况。

施正锋说，目前民进党基本上有三大派系，即新潮流、英系和正国会。蔡英文掌权后，英系的嫡系包括原属福利国系的庄瑞雄和内政部长徐国勇等人，以及在各派系拉拢到的年轻人，形成“广义的英系”。

他研判蔡英文正准备卸任后的去路，包括在党内和侧翼培植支持者，甚至推测深获蔡英文信任的前副总统陈建仁最近突然入党，有可能接任行政院长，以协助她掌握“九合一”地方选举和2024年总统选举的资源分配。

虽然英系掌舵，但施正锋直言最大派系新潮流“也不是吃素的”。“新潮流比较有组织和效率，凡事经过内部讨论，‘业绩’也逼得很紧，成员表现不好就要换人。他们在地方政府都有自己的人马，但英系比较像是加盟店、杂牌军，水准参差不齐，投机客比较多。”

最近两年民进党在台湾选举中屡战屡胜，在今年的“九合一”地方选举前，各派系如何运作，能否推出良将在关键选区赢下滩头堡，将决定蔡英文任期如何画上句点，并提前透露2024年以后台湾政治走向的信息。

（记者是《联合早报》台北特派员）

目前民进党基本上有三大派系，即新潮流、英系和正国会。蔡英文掌权后，英系的嫡系包括原属福利国系的庄瑞雄和内政部长徐国勇等人，以及在各派系拉拢到的年轻人，形成“广义的英系”。新潮流比较有组织和效率，凡事经过内部讨论，“业绩”也逼得很紧，成员表现不好就要换人。

——东华大学民族事务与发展学系教授施正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