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代在中国名噪一时的“天上人间”夜总会老板覃辉隐身海外沉寂多年后，本周意外地重返公众视野。

美国司法部官网星期一（3月18日）公告，旅美的中国富商覃辉在纽约被控进行非法政治捐献，指其曾在2021年至2022年纽约市长选举期间，以他人名义向纽约州和罗德岛的国会议员候选人提供总数达1万1600美元（1万6000新元）的政治捐款。

同时，多年以化名“李木林”在美生活的覃辉，还被美国法院指控移民欺诈和伪造身份文件等罪名。

公告指，覃辉已对上述指控认罪，并承诺在服刑期满后放弃美国永久居民身份离美，希望以此换取不超过六个月刑期的轻判。

覃辉在美国的官司还不止于此。去年9月，他因试图用斧头砸开锁着的房门袭击前妻而被纽约警方逮捕，几个月前他还被指试图勒死前妻。

乍一看，覃辉在美国的涉案情节颇具戏剧性，但联想到他在中国经商时的草莽风格和无视规则的行事作风，似乎又不足为奇。

今年56岁的覃辉曾在2018年顶着中国“民营传媒富豪第一人”的头衔进入福布斯亿万富豪榜，但他更为人熟知的身份，是让他20多年前发迹的阵地——“天上人间”夜总会。

坊间对覃辉如何打造奢靡香艳的“天上人间”有许多传闻，包括要求陪聊小姐能说标准普通话和一门外语，并了解时事政治财经科技，以便和进出场所的达官显贵们聊天等。

鼎盛时期的“天上人间”确实超脱了一般的声色场所，成为政商名流趋之若鹜的交际平台，也为覃辉积累了重要的经商人脉，包括后来为他提供巨额贷款的时任中国建设银行原行长张恩照，以及首都机场集团公司原董事长李培英。

覃辉随后在资本市场纵横捭阖，无往不利，通过反向收购等方式疯狂扩张，打造了一个横跨影视和通信电子的“传媒帝国”。

但覃辉大铺摊子、辗转腾挪的资本运作也为垮塌的命运埋下了注脚，张恩照和李培英的相继落马则加速了这一进程。

让外界感到惊讶的是，覃辉在上述两人的贪腐案中均涉行贿，但最终都奇迹般地全身而退，不久后，北京公安局在扫黄行动中端掉“天上人间”，作为前老板的覃辉也没有受到牵连。

2018年，为推进旗下已经进入颓势的星美借壳回归A股上市，覃辉高调发布声明，撇清和“天上人间”的关系，还称“天上人间”只是一间普通的娱乐场所。

他同年还罕有地接受了《中国经营报》采访，并首次证实自己的第一任太太林菁是前中国国家主席李先念妻子林佳楣的侄女。

但星美并未迎来转机，不仅因违规被证监会处罚、上市告吹，旗下多个影院管理公司还被诉拖欠服务费、货款，覃辉本人也被列为失信人。此后覃辉便隐退江湖旅居美国。

有人说，读懂覃辉，就读懂了1990年代以来的大半个中国。从“天上人间”老板到福布斯富豪到“老赖”、再到美国定居犯案，覃辉的起起落落带着他个人的性格色彩，但也有着许多中国初代民企商人的身影，这和中国市场经济从混乱走向相对成熟的发展历程也不无关系。

中国进入市场经济初期法律法规不完善、缺乏监管、信息鸿沟巨大，证券市场更是乱象丛生、漏洞百出，但对覃辉这样胆大敢闯又善于投机和攀附关系的商人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随着漏洞被填补、监管机制逐步完善、门槛进一步提高，长期游走灰色地带的覃辉不得不面临出局。

覃辉在美国认罪后，其律师称，覃辉很高兴能了结此案，并期待在美国以外的地方重新开始他的商业生涯。这不禁又激起人们的好奇：美国待不下去，在中国已是“老赖”的覃辉，下一站会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