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吴汉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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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战争打了一个月，莫斯科当初声称两周内将乌克兰“去军事化和去纳粹化”，以及扶持亲俄政府的军事目标显然已失败。没有人确切知道俄罗斯总统普京侵略乌克兰的目标如今变成什么。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克里姆（Frederick Kliem）接受《联合早报》访问谈到这点时说：“我们不可能知道普京在多大程度上预见到后果，包括军事和经济方面的后果。一个合理的假设是，普京已经预料到国际制裁和乌克兰的军事抵抗，但是否预料到两者都如此激烈，我们不得而知。”

他也说：“我们不可能知道普京在想什么，他已不止一次证明，他的行为违背了理性的行为逻辑。”

侵略战或造成 三个意料之外结果　

尽管普京的行为违背逻辑，但战事发展让人看到这场战争对未来的影响。

彭博社3月15日的每日简报指出，普京的侵略战或将造成三个意料之外的结果。首先，入侵行动招致国际社会对俄实施大规模制裁，俄国很可能因无法偿还到期的债务而违约。

虽然俄国最终以美元偿还了到期的债券利息，暂时解了债务违约的燃眉之急，但其经济仍将因国际制裁，尤其是被排除在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以外而遭受重创。普京政府要挟充公西方投资者撤离后留下的资产，也将导致西方投资者在未来一段时间对投资俄国却步。

其次，普京认为乌克兰自古以来是俄罗斯的一部分，乌作为民族国家是人为构建的结果，乌并不具备成为独立民族国家的条件。他基于这种俄罗斯民族主义观挥军乌克兰，却出乎意料地团结了乌克兰民族。

乌克兰存在亲俄政党，俄语人口主要分布在东部和东北部地区，但俄军对俄语地区的无差别轰炸，包括炮击住宅区和民用设施，反而团结了乌境内不同母语的人口。

其三，俄军开战一个月仍未完全攻下一座主要城市，暴露了俄军的弱点。一些西方军事专家甚至认为，若非俄国拥有核武器，俄军非美军对手。

西方学者：即使赢得战争 长远而言俄罗斯是最大输家

不过，西方国家领袖担心，普京在这场侵略战中赌上个人声望和地位，由于无法取得速战速决的预期战果，他可能为了巩固自身权力地位，而对乌实施更沉重的打击。事实上，俄军过去两周的狂轰滥炸，说明克里姆林宫在谋求对普京有利的战果。

然而，一些西方和俄国学者认为，即使普京赢得这场战争，俄国也会成为中国的附庸国，而不再是世局发展的主要玩家。

俄罗斯国家研究大学高等经济学院教授卢基扬诺夫在评论文章《一个时代的结束》中说，俄对乌的军事干预意味着全球事务中一个时代的结束，其影响将持续几年，但莫斯科已将自己定位为“世界重大变革的代理人”。简言之，俄国将成为中国在大国博弈中的代理人，而不再是与美国平起平坐的对手。

虽然俄罗斯是苏联后继国，也是核武大国，但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GDP）为1.5万亿美元，规模比韩国的1.6万亿美元还小。面对国际制裁，莫斯科只能倒向“友谊与合作没有限制”的北京。

法国《费加罗报》刊文《中国：乌克兰战争大赢家》指出，西方制裁将使俄罗斯在不远的将来沦为中国的经济附庸。尽管中国领导人内心并不赞同普京入侵乌克兰，因为这让他们想起日本对华侵略，但是中国领导人把反对意见藏在心里，以便利用普京打开的战略缺口。

文章说，中国会采购俄国的能源和金属，但也会加强从波斯湾国家进口能源。中国人“会举行外交盛会，赞扬他们与莫斯科的伙伴关系，但他们很聪明，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

有些学者则认为，美国是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因为普京协助美国将欧洲国家重新团结起来，加强美国在北约的核心地位。

波兰华沙大学区域和全球研究教授哈利扎克（Edward Halizak）受访说：“俄罗斯在西方社会特别是在英国、法国和德国失去了信誉，这对俄国来说是巨大的失败，也促使北约和欧盟在对俄政策上更团结。美国的积极角色如今在欧洲国家获得更广泛的接受。”

尽管普京一再指责北约东扩威胁俄国安全，但全球金融风暴以来的美国忙于国内政治，特朗普任总统时美国转向保守化，欧美的面和心不和越来越明显，法国总统马克龙甚至主张欧洲建军。

普京入侵乌克兰，让德国一夜间决定增加军费支出至GDP的2%，实现了特朗普当年的要求。此外，侵略战加大了瑞典和芬兰国内呼吁加入北约的声音。

塔夫茨大学政治学者贝克利和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外交政策学者布兰德斯在《外交事务》撰文《美式和平的回归？》指出，普京的侵略战正加固民主国家联盟。

“普京无意中帮了美国及盟友一个大忙——把他们从自满情绪中震醒之余，还给了他们一个历史机会，为一个与俄国和中国激烈竞争的时代重整旗鼓及重新上阵，最终将重建近年来显然已走向崩溃的国际秩序。”

因此不少西方学者认为，侵略战发展到这个阶段，即使普京最终赢得战争，长远而言，俄罗斯是最大的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