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稿

姜贵瑛

首尔特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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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总统选举将在星期三（9日）投票。此次选举，已确定由执政党共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李在明和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党总统候选人尹锡悦竞逐大位。但两名总统候选人被丑闻缠身，许多韩国选民纷纷表示只能在“烂”和“更烂”中二选一。韩国舆论甚至形容，这是韩国民主化以来“最糟糕的选举”。住在釜山的金姓女上班族（30岁）告诉记者：“李在明卷入房地产腐败案，尹锡悦妻子又丑闻不断，实在不知该投给谁较好。”抱持类似想法的韩国民众不少。热门候选人涉及的丑闻，加上三场电视辩论都以混乱收场，重大议题失焦，不少选民对这场选举已极度反感。

李在明（58岁，共同民主党）

强项：

出身清寒，奋斗史励志；从政逾15年●

任城南市长八年、京畿道知事三年●

弱点：

涉冒充检察官、酒驾、参与舞弊案等●

陷辱骂妻子、儿子非法赌博等争议●

下届总统无须看人品，要的是像推土机一样做事的人就可以。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李在明。

——支持者姜成范（48岁）

选李不看人品看政绩

58岁的李在明从童工到人权律师再到踏入政坛，他的个人经历具有“传奇”色彩。加上他曾担任京畿道城南市市长、京畿道知事（相当于省级行政首长）共11年之久，任职期间政绩较突出，执政经验丰富，可说是他最大的竞选优势。

李在明1964年12月22日出生于庆尚北道安东市一个以烧地开荒为业的贫困家庭，在家中七个子女（五男二女）中排行老五。因为家境贫寒，他没能上初高中，一家移居京畿道城南市后，曾在工厂当了六年的童工。

后来，他半工半读考入韩国中央大学法学专业，并受到已故韩国前总统卢武铉的影响，走上人权律师之路，主要为劳动者维权。2010年李在明当选京畿道城南市市长，政治生涯开始飞跃。

李在明担任城南市长约八年期间，因政策执行率高，被评为具有实务能力、有闯劲的领导人。例如他不顾时任总统李明博政府的反对，建立了城南市医院，并成功实施了多项福利事业。

李在明坦言：“城南市医院可说是让我成为总统候选人的主要动力。我当人权律师的时候，投身市民运动，当时城南市的两家综合医院停业。我任城南市长后，面对政府的反对，我还是坚持建设市立医院。结果，冠病疫情暴发后，城南医疗院作为冠病重点治疗医院，正在改写公共医疗的历史。”

长期以来，李在明积极的办事态度和直言不讳的说话方式，赢得了不少民众的信任；少年时与贫困斗争到底的奋斗史，也引发普通民众的情感共鸣，获得选民好感。

李在明最近到仁川拜票时说：“我从政的理由是要为那些想逃离贫穷，感到绝望的人开创一个公正的世界、有希望的国家。”

公开支持李在明的搞笑演员姜成范（48岁）说：“他与其他政治家不同，说话坦率，毫无顾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下届总统无须看人品，要的是像推土机一样做事的人就可以。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李在明。”

李在明最近到已故前总统朴正熙的故乡庆北龟尾市出席造势活动时称：“一提到朴正熙，人们就会想起‘干劲足，闯劲大’。你们会不会觉得他跟我很像？我说的，我都会去做。”

涉冒充检察官与酒驾等四罪行

然而，李在明最大的弱点是“道德性争议”。他曾涉嫌冒充检察官和酒后驾驶等四项违例行为，也被指涉嫌参与致使两名关键人物自杀的“大庄洞房地产舞弊案”。

据了解，李在明担任城南市市长时，幕僚被指帮助资产管理公司“火天大有”通过大庄洞房地产项目，获取数千亿韩元（数亿新元）的利润。检方开始调查后，有两名相关人士自杀身亡。同时，李在明曾面对“辱骂嫂子”录像曝光和外甥杀人事件辩论的争议，其妻金惠景享受“特殊待遇”及儿子非法赌博的事件，也让他多次公开道歉。

尽管自己和家人丑闻缠身，李在明的执政能力仍受到许多支持者的肯定。

住在釜山的崔恩英（41岁）接受《联合早报》访问说：“我支持保守派的国民力量党，但我不喜欢尹锡悦。他没有政治经验，还没做好当总统的准备。单单从个人能力来看，觉得李在明比较可靠。虽然我在网上听过他辱骂嫂子的录音，但这是私事，与工作能力无关。”

住在首尔的申姓男子（48岁）也持同样看法说：“我不考虑其他问题，因为李在明当行政首长的时候表现不错，若当上总统办好国家的工作就好了。我们又不是选朋友或妻子，看人品干什么？”

尹锡悦（62岁，国民力量党）

强项：

● 任检察官26年，负责多名政要案件

● “反文旗手”

弱点：

● 从政仅半年

● 妻子与岳母涉骗案影响“正义”形象

对文在寅政府感到很愤怒，所以不想投给执政党。我希望尹锡悦当选后，打造有“正义”价值的国家。

——支持者千女士（45岁）

投尹不看“资历”看正义

具保守倾向的最大反对党国民力量党总统候选人尹锡悦（62岁）曾任检察官26年，他曾指挥调查卢武铉非法政治资金案、李明博非法操纵总统选举案，以及朴槿惠的“闺蜜干政案”而被誉为“硬骨头检察官”。

尹锡悦被文在寅任命为检察总长后，因反对检察系统改革而被视为“反文旗手”，进而辞职加入国民力量党，成为总统候选人。换言之，韩国民众对文在寅政府的愤怒是尹锡悦的人气累积来源。

尹锡悦提出“恢复公正和常识”“建立不再愤怒的国家”等竞选口号，并自称是“民众召唤而来的总统”。检察官出身的尹锡悦虽然道德形象好，但从政仅半年，是政坛新人，背负着不通政务、缺乏政治素养的弱点。

尹锡悦1960年12月18日出生于首尔，父亲是延世大学商学院教授，有个妹妹。幼年时期他曾梦想成为经济学家，但在父亲“做更具体学问”的劝说下考上了首尔大学法律系。

大学毕业后，重考九年才考上司法考试，作为晚年检察官的经历，在卢武铉政府时期调查重大特殊案件后，被称为“刀手”积累了名声。

调查文在寅心腹丑闻再受瞩目

2003年起，他负责调查韩国重大腐败案件，先后担任大检察厅中央调查部和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特殊部要职。

2013年突击检查国情院一事，让尹锡悦名声大噪，但也因为这件事他不升反降，被下放到地方检察系统工作了四年。直到“朴槿惠闺蜜干政”事件发生后，他再次被重用负责调查此事。2017年，文在寅正式重用尹锡悦，任命他为检察总长，尹锡悦在任期间将朴槿惠和李明博送进监狱。

2019年发生的“曹国事件”是尹锡悦之后从政的重要转折点。

曹国（55岁）是韩国刑事诉讼法学界的领军人物，曾是首尔大学教授。文在寅上台后，曹国出任总统府青瓦台民政首席秘书，被视为文在寅的心腹。2019年8月，文在寅宣布提名曹国出任法务部长一职，以推进韩国检察系统的改革。不过在此之后，曹国和妻子为女儿进入医学院伪造文件等被曝出诸多涉嫌腐败的丑闻。

过去，文在寅一贯强调“即使是当权者也要严格对待”，身为检察机关的首长尹锡悦就对曹国一家展开全方位调查。不料，此举使他成了文在寅的“眼中钉”。曹国在舆论下被逼下台后，尹锡悦与推动检察院改革的第二任法务部长秋美爱也出现意见分歧，最后两人先后辞职。至此，文在寅与尹锡悦之间的关系也彻底闹僵。

自身“公正”的形象，尹锡悦收获了大批支持者。原本国民力量党内没有合适的总统候选人，这名“重量级新人”的入党，对于保守政党来说，无疑是好消息。

与文在寅政府站在对立点的尹锡悦自然成为在野党的热门候选人，2021年6月，尹锡悦正式宣布参加大选，并对文在寅的诸多政策加以批评，与文在寅同一阵营的李在明成为对手。

虽然尹锡悦的道德形象很好，但比他小12岁的妻子金建熙（50岁）爆出简历造假、涉嫌操纵股票，岳母涉嫌骗取医保金等丑闻，点燃了选民反感情绪，严重打击了他的公正严明形象。

尹锡悦最近在首尔出席拜票活动时说：“民众让我站在这里，无异于宣告腐败无能的民主党政权彻底下台。虽然我从政生涯刚开始，但处罚腐败行为和执法数十年，比任何人都清楚民主党的真面目。像我这样的新人负责政府，这才称得上真正的政治改革。我们不应该把政权交给腐败的民主党。”

支持者千姓女子（45岁）说：“上一届大选时，我投给文在寅。但看到曹国事件和房价上涨，对文在寅政府感到很愤怒，所以不想投给执政党。我希望尹锡悦当选后，打造一个有‘正义’价值的国家。”

金姓家庭主妇（60岁）说：“李在明长期当行政首长，欠很多人情。这样的人当总统，肯定会出现贪腐问题。尹锡悦的妻子和岳母爆丑闻，但都是以前的事了。但李在明被指涉嫌的房地产贪腐案，简直是乱七八糟透了。”

与另一人合力　尹胜算加大

选举前最后一次民调本月2日出炉。民调机构Realmeter发布的结果显示，尹锡悦的支持率为46.3%，李在明为43.1%，差距在误差范围内，依然难分伯仲。国民之党总统候选人安哲秀的支持率为6.7%，正义党候选人沈相奵的支持率为1.9%。

不过，尹锡悦与安哲秀本月3日突然召开记者会，宣布合力参选。安哲秀将放弃候选人资格以支持尹锡悦，并考虑选举后推进国民力量党和国民之党合并。舆论认为，这个重大变化将改变尹锡悦和李在明势均力敌的情况。

韩国《中央日报》委托民调机构Embrain Public进行的调查结果显示，若尹锡悦与安哲秀合力竞选，成为在野党单一候选人，尹锡悦的支持率为47.4%，高于李在明（41.5%）。

两名候选人在30岁至39岁选民的支持率上不分上下，李在明在40岁至49岁人群中支持率领先，尹锡悦则在更年轻和年长的人群中领先。

明知大学政治外交学系教授申律指出，疫情是此次总统选举的重要变数。随着奥密克戎变种毒株的扩散，30岁至49岁的确诊患者急速增加，“如果特定年龄层的确诊患者剧增，将对选举结果产生相当大影响”。

竞选承诺重点　双方大同小异

根据向中央选举管理委员会提交的“十大承诺”，李在明和尹锡悦都把“克服冠病”作为第一承诺。两人也把政策重点放在支援小商贩和个体户，在内容方面并无太大差异。

房地产问题是此次大选的核心议题。文在寅政府上台后，尽管出台了28次的房地产政策，但首尔一套公寓的平均价格从2017年的6亿708万韩元（约68万4288新元）上涨到2021年的12亿韩元（约135万2615新元）。

针对房价管控问题，李在明承认文在寅政府房地产政策的失败，认为有必要部分放宽房地产交易税，但基本未改变通过征税管控房价的政策方向。

李在明强调需在扩大房屋供给的同时，通过征税消除房地产投机需求，声称将对最富裕的10%民众征收土地所有权税作为国家财政资源，为剩余的90%民众提供基本收入。相反，尹锡悦则致力于通过放宽所有权税和交易税以振兴交易并稳定房价。

值得一提的是，李在明推出多种激进福利政策，倡导实行“青年基本收入”，承诺每年向19岁至29岁青年支付100万韩元（1127新元）。他还承诺，要在任期内将韩国发展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同时实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5万美元（约6万7900新元），并将韩国主要股指韩国综合股价指数（Kospi）提高到5000点。

尹锡悦则承诺废除女性家族部，不再仅针对男女问题设立部门，而是新设综合处理儿童、家庭、人口减少问题的部门。同时，他承诺加强性犯罪和诬告罪的处罚力度。

针对政治改革方案，李在明承诺修改总统制度，把目前五年的任期缩短为四年，允许连任。尹锡悦则承诺把总统办公室从青瓦台搬到光化门等，实施阶段性改革。

两位主要候选人的外交政策差异较大，尹锡悦希望与美国建立强有力的联盟，而李在明主张继续执行文在寅政府的外交政策。

对朝政策方面，李在明在大框架下和文在寅主张的“实现半岛无核化、和平体制的制度化”相同。但尹锡悦主张“先无核化，后放宽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