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人间

沈泽玮

simtw @sph.com.sg

北京冬奥会期间，中国妇女权益问题意外成舆论焦点，几乎盖过了奥运光环。

代表中国出征冬奥滑雪项目的中美混血儿谷爱凌，与江苏徐州丰县被铁链拴住关在破屋的“八孩母亲”形成巨大反差。一个是受良好教育又代言无数广告的阳光美少女；一个是被当生育机器奴隶、疑似神志不清的被拐卖妇女。

在这样的氛围中，一则关于中国计划生育协会发布工作要点的新闻，因提到开展未婚人群“人工流产干预专项行动”，也被部分舆论解读为“催生”新措施，拿走女性的堕胎权。即便有媒体指出这是“误读”，也非新政策，议论还是持续。

就震撼性而言，击穿人类良知底线的“铁链女”事件居首。有自媒体将之形容为“中国有互联网以来最大的舆情事件之一，甚至可以把‘之一’去掉”。

事件经自媒体曝光后，在社媒受上亿民众关注近20天，震惊之余是愤怒、是拷问。丰县、徐州市调查组发四次通告，说法前后矛盾，让官民互信几乎降至零点。

反讽的是，在江苏省宣布成立调查组之前，县市省或国家妇女组织如中国全国妇联全不作声。北京大学100位校友联署发信，要求中央政府和国务院对事件展开调查，公开信不久就被封杀。

“铁链女”事件至今仍扑朔迷离。根据前记者和自媒体爆料所勾勒的图像是，她极可能从贫困地区被拐卖到丰县，嫁给村民董志民当生育工具凌虐，八孩不一定全是她生，也可能是别的被拐卖妇女所生。

事件调查组从县级、市级上升至省级后，有许多问题亟待查清。“铁链女”真实身份是什么？她如何被拐到丰县，贩运人口的利益链有多长？她本来就有精神病，还是经历比死更痛苦的人间地狱后绝望发疯？村委会和基层干部对事件知道多少？

《中国经济周刊》本周报道，徐州丰县法院在审理多起被拐卖妇女要求离婚时，不仅没有将犯罪信息移送警方，反而不准原告人离婚。这当中是否涉及公权力不当介入？丰县其他农村和附近地区，甚至全国范围，还有多少“铁链女”？

微信公众号上有篇自称是生养在丰县隔壁枣庄农村18年的女生的自述文章。作者称，在她老家几乎每个村里都有拐卖妇女。

她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所有人都认为光棍买到媳妇结了婚生孩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作者还透露，农村重男轻女的封建观念根深蒂固，有的女人生完孩子就逃走，被抓回去的肯定被打、被监禁，

若叙述属实，被拐当生育工具的妇女，比万恶旧社会被卖到青楼的妓女还悲惨，至少妓女有赎身自由。

而且，贩卖妇女恐早非单一事件，而是一种现象。1989年出版的纪实文学作品《古老的罪恶》就提到，1986到1989年之间，江苏徐州共有4万8000多名妇女被拐卖到当地。

中国领导人曾说，男女平等是基本国策，中国建立了包括100多部法律法规在内的全面保障妇女权益法律体系。

“铁链女”事件却让人看到现实的阴暗面，法律法规再多，在法盲、愚昧和落后思想面前都只是摆设。

“铁链女”和谷爱凌的差距，中间隔着一个亿。

要打造性别平等社会，既让谷爱凌们绽放光彩，也让“铁链女”故事不再上演，唯通过教育进化思想、通过发展提升文明与法治，让所有女性都能有尊严地活着。把人当人，是现代社会运作和现代化治理体系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