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民主党候选人哈里斯与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刚刚经历过一场电视辩论，似乎不会有第二场了；也就是说候选人的面对面交锋可能已经结束，只是各自争夺支持者的工作依然如火如荼。今年尤其有意思的现象是，美国两党阵营都出现大规模的倒戈现象，即民主与共和两党的支持者中，有许多转向支持原先的对手，关键是里面有许多重量级人物，他们带来的影响难以在短期内准确估量。

在民主党这边，极具影响力的是肯尼迪家族后人，曾宣布独立参选的小罗伯特·肯尼迪在放弃参选后，竟然公开支持共和党的特朗普，至少是背离他做过总统和部长的民主党叔叔和父亲的立场。

另外，在美国经济与科技界，曾经大部分支持民主党的硅谷科技企业大老纷纷转向，更让民主党头疼，里面包括知名风险投资人戴维·萨克斯、甲骨文联合创始人兼董事长拉里·埃里森、红杉资本合伙人肖恩·马奎尔等，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当属社交媒体公司X老板马斯克与脸书总裁扎克伯格。考虑到两人的丰厚财力和他们所掌握的社交媒体的巨大影响力，民主党恐怕很难掉以轻心，无视这种变化。

在共和党这边，最具分量的人物则是前副总统迪克·切尼。这位小布什时期拥有实权的两届副总统，曾多次在共和党政府担任要职。他转而支持民主党的影响，绝非一般政客所能比拟。或许是在切尼的影响下，布什家族两代父子总统、前副总统彭斯都已公开表示不支持特朗普，虽然他们还没有直接支持哈里斯。

“共和党支持哈里斯”倡议的出现，意味着共和党内部的分裂及对特朗普的不满已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倡议中有数十位共和党重要人物和超过200位共和党前幕僚，公开集体宣布支持哈里斯。这里面部长级人物就有前国防部长哈格尔、前交通部长拉胡德、前白宫新闻秘书格里沙姆等，还有党内资深大老麦凯恩和罗姆尼的前助手等等。

目前谁也无法确知这些倒戈现象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对两党中的哪一方影响更大。是什么让曾经要进行“笼中格斗”的马斯克和扎克伯格同时转向支持特朗普？又是什么让特朗普的前任或副手纷纷离他而去？虽然在美国政治中，倒戈现象并非今年独有，不同的选举年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但今年反映的问题似乎更为明显。

爱他与恨他的人同样激烈果决

这种倒戈现象的直接原因，恐怕还是特朗普等政治人物所带来的冲击。政治素人特朗普虽然在美国已经做过一届总统，但他依然还是那个特立独行的另类政治人物。他的反建制理念、民粹主义立场、高调鲁莽的行事风格等，都是政坛难以接受的。在国内不承认大选结果，已经触及美国民主政治的根基；在国外对联盟体系不屑一顾，破坏美国霸权地位，以致整个共和党在他的裹挟下走向自己都不愿去的道路。难怪党内许多大老竭力呼吁切割特朗普，即使短期内输掉最高行政权力也在所不惜。

当然，特朗普身上这种保守的自由主义色彩及不按常规出牌的做法，也使得许多厌倦传统政治的美国人投向他的怀抱。特朗普及所代表的一批美国新兴政治人物所带来的旋风，可能会在此次大选后告一段落，不是就此偃旗息鼓身陷囹圄，就是狂风大作摧枯拉朽，因为爱他的人与恨他的人同样激烈而果决。

倒戈现象的关键原因，应该还是美国所遭遇问题的严重性及所引发的应对焦虑。时代巨变所引发的问题业已席卷全球，作为超级大国的美国当然也不例外，或许还因为责任更大而导致问题更大。长期以来的高通货膨胀、产业空心化、贫富差距加大、性别与种族歧视等问题，已经严重拖累美国经济社会的健康发展。尽管还是好过世界上许多国家，但美国所依赖的美元通货输血和联盟体系支撑，只是让它的问题得以延缓，而不是解决。

美国政治高层当然也意识到这一问题，但两党给出的解决方案不尽相同。如民主党更希望抑制富人的财富增长，以帮助中产阶级复兴；共和党则希望给富人更多机会，以让他们带动就业。民主党更希望加大国内投资解决产业振兴问题，共和党则希望杜绝外来资本以保护本国产业生存。民主党更希望与盟友一起应对世界对手的挑战，共和党则希望以孤立主义的方式保持自身强大。如此等等的不同之处，让所有美国人特别是关心国家命运的政治人物，不停地在思考纠结乃至改换门庭。究竟应该选择哪种方式来应对眼前危机呢？毕竟这种危机是美国在二战后所没有遇过的，而两党的方案谁也不能保证一定有效。

美国政治的左右摇摆现象从来就有，而且日益严重，在民主发源地的欧洲国家则较少出现这种情况。这就与美国的政治模式与信仰体系有着根本的关系。美国两党从来都是要在每次大选前重新进行党员登记，每一个人都可以在此时重新选择自己的党派归属，有时候即使选择了，也可以在投票时改变。这种现象在美国普通选民的投票和参众两院的投票中比比皆是，这就导致无法在制度上保证美国政治的稳定性和延续性。

美国两党的政治理念也从来不是那么泾渭分明非此即彼的关系，从内战开始，出身南方的民主党曾经由于拥有更多种植园而更倾向于自由贸易；北方共和党拥有更多的产业和资本，更希望对外开放。像这样的摇摆与模糊，在美国政治中一直是常态化的存在，进而导致各政党在理念政策上常常处于变动不居的状态，也使得所谓政党的信仰体系更加无从谈起。

对于美国政治中的这种倒戈现象，也不是总有统一的看法。有人认为这是明显的缺点，是对政治严肃性稳定性的伤害；也有人认为这或许不是缺点，因为提供了足够的灵活性与有效性。但所有人都应该尝试回答一个问题：这种政治上的不停摇摆或调整现象，究竟是不是未来的趋势？

作者是扬州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