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竞选的第一战场上，哈里斯绝无赢的可能；但第二战场涉及选举规则之争。如今，这场涉及规则的战斗正如火如荼，尤其是在七个战场州特别激烈，可以预知，决定这场选战胜负的因素，不完全在第一战场。

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经得力的宣传包装，展示了民主党内士气提振，以至于人们忽视了一条重要信息：在8月20日全国代表大会上，副总统哈里斯的最大金主“未来前进”（Future Forward）负责人麦克莱恩（Chauncey McLean）在发言中称，他们自己的民意调查没有公开民调显示的那么“乐观”，并警告说，民主党人在关键州的竞选中将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那么，决定2024大选王座归属的因素到底是什么？是真实的民意，还是重演2020年破坏规则的选举？这确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自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当年说出那句经典名言“笨蛋，问题在经济”以来，经济政策历来都被视作总统候选人核心的选举承诺，对中间选民的选择起着关键作用。8月16日，在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三天，哈里斯公布了她上任100天内将实施的经济政策——包括高达1.7万亿美元（约2.21万亿新元）的补贴，主要包括：一、承诺在四年内努力建造300万套新房，给每名首次购房者发放2万5000美元首付；二、为中等收入和低收入家庭在儿童出生第一年提供高达6000美元的税收减免，但没有说明哪些收入属于“低收入”和“中等收入”；三、承诺“取消数百万美国人的医疗债务，并帮助他们避免将来积累此类债务”，限制药价，超出部分由政府买单；四、限制零售业物价，降低食品杂货成本，包括与国会合作禁止哄抬价格，或阻止卖家对产品定价过高。食品价格如果涨得太离谱，要高额罚款。

派发的蛋糕够多够大，但最关键的一条却未说明：做蛋糕的钱从哪里来？多名记者当面向哈里斯提出这个问题，她不耐烦地说，询问如何支付竞选期间提出的几项经济提案的费用“是一个错误”。

不过，她没法堵住所有经济学家的嘴，包括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曼丘（Greg Mankiw）在内的多位智库经济学家，都批评她的经济政策。批评主要集中于三点：一、住房补贴会导致通货膨胀，导致更严重的财政赤字；二、控制价格会造成短缺与强制配给；三、对资金来源表示困惑。哈里斯的竞选团队大概想表示资金来源可靠，在19日证实，她希望向美国家庭和企业增税5万亿美元 。 

美国历届大选证明，增加税收从来不受欢迎，主流媒体多支持哈里斯，对此增税计划基本轻轻带过，读者几乎注意不到。在发布之后一周内，只有美国税收改革网站详细列举了这个计划并予以评点。

增税计划贴“向富人征税”标签

增税5万亿美元计划的主要内容包括：

一、将目前21%的联邦企业所得税税率提高到28%，高于共产主义中国的25%和欧盟21%的平均水平；二、小企业税率上调至39.6%；三、将美国与国际税收新规则捆绑在一起，对美国企业征收21%的全球最低税率；四、股票回购税增加四倍——哈里斯税将影响到所有拥有401(k)退休福利计划或个人退休金账户（IRA）或工会养老金的美国人；五、对加密货币挖矿使用的电力征收30%的联邦消费税；六、对美国能源征收370亿美元税；七、取消父母去世时的加倍税基，征收第二笔遗产税；八、对未实现收益征收违宪的财富税；九、资本利得税和股息税是共产主义中国的两倍多；10、退休税与医疗税。

特朗普的税收政策

该文指出，为了征税，美国国税局规模要大大扩大。拜登被要求退选的主要原因，其实是经济政策的失败，因此，民主党内原本曾希望哈里斯远离拜登经济学，但在政府干预经济上，如前所述，哈里斯走得比拜登更远。在税收政策上，哈里斯其实继承了拜登的绝大多数主张，比如一、二、三、七和九；而对未实现的收益征收财富税，则完全违宪，美国人都知道，没有实现的预期收入不能征税。

特朗普三次竞选都主张国内减税，2017年11月公布了《减税与就业法案》（TCJA），影响到美国非常多的个人与企业公司。在特朗普之前，美国的公司税率为31%，TCJA将公司税率降为21%，此外还取消对小企业的转嫁扣除，使这些企业的营业收入获得20%的税收减免。当时，由于民主党人都反对这项法案，因此规定这项法案将在2025年12月到期。

民主党一直攻击特朗普的TCJA是对富人的税收减免，完全不提中产阶级其实也从中受益。例如，根据TCJA，平均收入在4万9000美元至8万6000美元之间的中产阶级家庭，其税负减少了800美元，在税收减免的基础上减少了1.4%；收入在30万8000美元至73万3000美元之间的上层阶级，税负减少了3.4%。

2024年特朗普竞选时公布的税收政策，在维持原有TCJA的基础上向外延伸，主要包括对所有美国进口商品普遍征收所谓的基线关税，对所有从中国进口的美国商品征收60%的关税，同时维持TCJA的减税政策，具体为使TCJA中即将到期的个人所得税减免和企业所得税减免永久化。

选民对税收的态度

税收政策是美国两大政党之间最大的分歧之一，即使是微弱的国会多数席位，也可能导致企业利润和家庭财务状况出现巨大差异。因此，凡纳税的选民（民主党选民很多不用交税）都关心税收政策。

今年3月26日，彭博社公布该社就税收问题在七个摇摆州的民调，结果显示，受调查选民表明更信任特朗普的税收政策，以47%对35%领先拜登。但对于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只有50%的受调查选民支持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60%关税，26%反对；49%的受调查选民支持普遍征收基线关税，25%反对。

该民调还显示，“向富人征税”成为受今年大选关键州选民欢迎的政策立场，在七个摇摆州中，69%的登记选民支持对亿万富翁与年收入超过40万美元的人群增税，支持者中包括58%的共和党人、83%的民主党人和66%的无党派人士。同时，大多数选民仍然希望维持对个人所得税与遗产税的减免政策，只有32%的受调查选民支持让TCJA的减税政策在2025年如期到期。

选民对特朗普的国内税收政策与关税政策持不同态度，原因也一目了然。对国内税收政策的支持，反映了美国纳税人对维持减税政策的需求，认为TCJA的政策能够提高纳税人的税后收入，促进经济增长和就业机会。反对高关税政策，可能是缘于选民担心高额关税会导致商品价格上涨，加剧通胀，甚至可能引发贸易战，对经济造成负面影响。

TCJA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回应了美国社会对财富分配不平等问题的关注，迎合了美国社会推进经济公平与公正的基本主张，获得选民广泛支持。根据美国财政部2019年报告，TCJA使24个州的失业率降至历史最低 。拜登的税收政策虽然强调向富人增税，降低高收入群体的可支配收入，但未提高低收入群体的税后收入；提高企业税率和资本利得税，将对企业投资和资本市场造成负面影响，并降低美国国际竞争力，进而减缓经济增长。税务基金会初步估计，拜登的2025财年预算将使长期国内生产总值（GDP）减少2.2%，即期GDP减少1.9%，工资减少1.6%，并减少78.8万个全职工作岗位 。

特朗普此前任期内的经济发展让美国人受益；哈里斯的经济政策尤其是税收，基本继承“拜登经济学”，她本人并无创意，过去从政业绩也乏善可陈。也因此，在竞选的第一战场上，哈里斯绝无赢的可能；但第二战场涉及选举规则之争，共和党试图恢复2016年及以前那一人一票、身份验证、当天完成选举的选举规则，罢用有争议的Dominion投票系统；民主党则坚持不验证身份、鼓励非法移民投票、邮寄选票、依旧使用Dominion投票系统。如今这场涉及规则的战斗正如火如荼，尤其是在七个战场州特别激烈，可以预知，决定这场选战胜负的因素，不完全在第一战场。

作者是旅美中国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