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网络上流行一个段子：“2021年，俄罗斯军队排名世界第二。2022年底，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境内排名第二。如今到了2023年，俄罗斯军队在俄罗斯境内排名第二。”事实上，瓦格纳集团雇佣兵一天的哗变，确实令人们重新思考俄罗斯和总统普京的行政和危机管理能力。

因为谈判未果，在24小时内，瓦格纳及领导人普里戈任主演了从雇佣兵武装反叛俄罗斯，再到千里折返跑回驻地的大戏。雇佣兵是一种特殊职业，他们一般不会为了国家和道德而战，只为金钱和自己的利益而出战。过去给人感觉喜欢把自己当作世界第二大总统（仅次于美国总统）的普京，究竟给这些瓦格纳集团雇佣兵答应了什么条件？

很多波兰媒体注意到，俄罗斯人对此事件没有过多反应；也有评论强调，此事件是国家把合法使用暴力的垄断权，移交给私人行为者的后果。看起来，这次厨师（普里戈任）做的菜很让人没胃口。非洲十几个国家的独裁者是否会从事件中吸取教训，即为了自身的安全而限制俄罗斯雇佣兵的数量，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普里戈任与俄罗斯军方的内斗，引发了乌克兰局势的一系列变化，这场内斗给乌克兰带来新的机遇，同时也对俄罗斯军队的士气和稳定，产生负面影响。几千个雇佣兵来到白罗斯，增加对乌克兰北边的压力，也增加波兰和白罗斯边境本来已岌岌可危的紧张状态。

不可回避的是，现在要开始思考重建乌克兰这个大项目。

随着胜利后重建的希望越来越大，也不得不提出乌克兰最大的内部挑战。那就是必须解决其国内系统性腐败的问题，否则别梦想加入欧盟这个大家庭。

乌克兰向来是欧洲最贪腐的国家之一，去年申请加入欧盟时，欧盟的审核要件之一，就是要乌克兰改善贪腐问题。据报道，2022年世界银行估算，乌克兰的重建须耗资3490亿美元（约4700亿新元）。战争虽然凝聚了很多乌克兰人，但官场腐败仍是顽疾。反腐不成功，乌克兰将无法指望重建被摧毁的国家，因为所有的援助都不是无限制、无条件的。

战争爆发后，乌克兰有80多名寡头集体出逃，被乌克兰人讽刺称为“摩纳哥大队”（编按：他们多逃亡摩纳哥）。至今，还有乌克兰官员的腐败问题接二连三被爆出。比如，就在瓦格纳集团发动兵变的前一天，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下令成立一个特别委员会，彻查该国各地区征兵办公室可能存在的腐败行为。另外，乌克兰国防部以比市场价高二到三倍的价格购买鸡蛋、土豆（马铃薯）等食品，中间的价差被官员和供应商瓜分。还有，乌克兰议会通过的建筑法也引发不小的争议，该法被指责是根据开发商的利益制定的。上个月，一名年轻而大胆的最高法院院长，因涉嫌收贿而被拘留，并在她家中发现300万美元现金。这一切都发生在每天牺牲几百名年轻爱国战士的国家。

乌克兰系统性的腐败问题表现在各方面。

我的一位乌克兰西部的朋友，她女儿今年医学专业毕业，最近却收到来自教授的要求，说将为她写一篇硕士论文，但她须支付400欧元（约590新元）的报酬，而且教授还不同意学生自己写。

女孩的母亲为教授的不道德态度感到遗憾，更为对方提出的过高价格感到遗憾。这位朋友还说，几年前，在乌克兰，一些人因为担心疫苗接种的副作用，贿赂一些医生开“儿童疫苗接种”的假证明。当时非官方统计，数百万无法核实是否真正接种过疫苗的难民涌入波兰，这可能对波兰国家安全构成威胁。这些事例都从不同侧面说明：乌克兰缺少互信。

乌克兰还有希望吗？是否有可能彻底根治腐败？其实，波兰是很好的榜样。

一年前没有人会相信乌克兰能坚持反抗侵略，为什么就不能改革自己？通过意志和努力，一个国家能够从最大的破坏中重建自己，波兰就是最好的证明。

1989年底，波兰议会通过宪法修正案，波兰人民共和国改名为波兰共和国。这一年波兰的变化是巨大的，波兰意志坚定地向往西方社会，推行市场经济，以至于在一代人的时间里，它抛弃了此前常见的“可以安排”“走后门”和各种各样的“小意思”，就为了变成一个高度发达的社会。当然，这可能也得益于法律的修订和为了满足欧盟的要求，但最重要的还是全社会反对腐败的坚定意志，重建国家信誉、企业家精神和改变国民的意愿，使波兰在过去30年中取得了最大的成功。

1990年的波兰，和苏联时期乌克兰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相似。到了2020年，波兰的GDP是乌克兰的3.5倍。如今因为战争原因，乌克兰的GDP又下降了30%。今天的乌克兰正在勇敢地与入侵者作战，获得自由世界的敬佩和尊重，但如果它不想方设法消除腐败，将永远无法真正踏上波兰社会所走过的道路。

作者Piotr Karpiński是波兰人

曾在华沙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学中文

从事中文翻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