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美政坛作风相似也很投缘的难兄难弟——约翰逊和特朗普，近日双双落难。

美国时间6月8日，美国司法部解封一份针对前总统特朗普的起诉书，指控他在机密文件案中违反国家安全法、串谋妨碍司法公正、向调查人员作出虚假陈述等37项罪名。其中，妨碍司法公正罪若成立，最高刑罚为监禁20年。

几乎同个时候，英国前首相约翰逊突然宣布辞去议员职务，并即时生效。路透社报道，约翰逊是在收到国会特权委员会的一封保密信后，作出辞职决定。他收到的是特权委员会有关“派对门”事件的调查报告。几天后，特权委员会正式发表报告，指约翰逊在上述事件中故意误导国会，应被禁止进入国会。不过，由于约翰逊闪电辞职，委员会因而只是建议，不应让他得到前议员的通行证，也就是说，不让这位前首相涉足国会。

6月13日，特朗普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联邦法院面控，起诉书指他于2021年1月离开白宫时，私自带走美国政府最敏感的机密文件，包括美国秘密核计划和美国遭遇袭击时国内的潜在安全漏洞，危及美国国家安全。起诉书也指他把机密文件存放在佛罗里达州海湖庄园的浴室、宴会厅和卧室等处。

特朗普否认所有罪状，过后怒斥现任总统拜登“是美国史上最腐败的总统”，与“一群暴徒、不务正业分子和马克思主义者，合谋摧毁美国民主”。他还表明，等他再次入主白宫，就将任命一名特别检察官调查拜登。

面对特权委员会的指控，约翰逊的反应则是指这份报告胡说八道，充斥着谎言，是一场骗局，并指责委员会成员公报私仇，自己是被一小撮人逼出局，特权委员会沦为政治打手等等，因此决定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云云。二人因违法行为被指摘，反应如出一辙，就是以攻为守，矢口否认一切，指一切都是捏造的、虚假的，同时开足火力反咬政治对手，把自己形容为无辜受害者。

美英两个老牌民主出现特朗普和约翰逊这样没有道德底线的政治人物，在我们看来难以想象，奇怪的是，他们却都得到许多民众的支持。这到底反映了什么？又说明了什么？不是说民主选举能选贤任能吗？结果为何会出现这等在我看来只称得上二流角色的政客？不是说英美都是所谓成熟的民主吗？为什么选民又会选出这样的政治领袖？

试图回答这些问题的西方著作可谓汗牛充栋，说法也莫衷一是，令人眼花缭乱。历史学者、政治学者、社会学者等等，各有各的理论和说法，也各有各的分析和论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般人其实都只是根据个人的政党属性和先入为主的“主见”看问题，没什么成熟可言。这在当今美国尤其明显和突出。

特朗普虽然官司缠身，但他已宣布要再以共和党身份参加2024年总统选举。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他现阶段在共和党内仍广受支持。路透社与国际市场研究机构益普索（Ipsos）6月12日发布的民调显示，他在共和党提名的总统候选人中，仍处于绝对领先，约43%受访的共和党人说，特朗普是首选总统候选人。有分析指特朗普可能将诉讼风波当作竞选募款的筹码，以此维持他在选民心中的地位，进一步巩固他在共和党竞争对手中的优势。

美国法律界和学术界甚至有人已在谈论特朗普在牢狱中竞选，并当选的可能性。这真是美国有史以来仅见的政治怪现状。怎么可能？有人说这是可能的，因为美国宪法只规定，总统参选人必须在美国出生，年龄至少35岁，参选之前至少在美国居住14年，并没说在牢中服刑的人不能竞选。

在特朗普任内当过司法部长的巴尔（William Pelham Barr）说，特朗普案涉及的机密文件的敏感程度和数量令他大吃一惊，并认为官方根据间谍法指控特朗普故意保留这些文件的起诉论据，是非常充分的。只要其中一半的罪名成立，特朗普就完蛋（toast）了。意思是说，特朗普极有可能锒铛入狱。如果老特的民意支持度一直高企，就不能排除他再度入主白宫的可能性。

在大西洋另一边的约翰逊，和老特一样，同是政治怪物，因此，不排除他也会设法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回到保守党兴风作浪。约翰逊所代表的选区已定在7月20日举行补选。由于他的两名盟友也跟着同时辞职，所以到时会有三区补选。目前保守党的民调落后于工党，补选使首相苏纳克提前面对选举压力，工党已呼吁提前举行大选。在“派对门”事件中，苏纳克其实也是有份吃蛋糕的，他当时是财政部长。

从我们的角度看，特朗普和约翰逊的落难，比较值得关注的，或许是这两个老牌民主国家政治道德的堕落。出了这样的领导人，国家的脸面都给丢光了，哪还能站在道德高地谈论国际大事，对其他国家的事务说三道四，甚至颐指气使？但众多美国人和英国人似乎都不以为意，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人们价值观的变化，积非成是，把不正常视为正常，认为政治人物就是这样。这样的现象其实也出现在台湾这样的亚洲社会。

所以，新加坡人可别以为这里的政治生态会一直不受外来风气的感染。社交媒体日以继夜的冲击是可怕的。三几个人就可以搞一个时事网站，并打着“独立”“公民”等旗号，标榜所谓的“替代观点”，不断剥蚀主流媒体的权威性，也不断在侵蚀和改变人们的传统价值观。我们已是一个高度英文化的社会，特别容易受到西风东渐的影响，如果不小心防微杜渐，维护我们的政治道德标准，难保不会有一天也出现特朗普和约翰逊式的政客。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