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后修例”年代香港该往何处去?

时间:2019-06-24 10:26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01周报社论

特首林郑月娥6月15日宣布暂缓修订《逃犯条例》后,事隔三日再就政府的修例手法正式向市民道歉,试图进一步纾解民怨。无可否认,早前两场大型游行和612警民冲突,确实暴露当局管治失效、民众不信任政府的事实。倘若政府想达致真正的长治久安,必须痛定思痛,迎难而上,大刀阔斧地推动改革,创造可持续发展的多元经济环境,切实做好资源分配角色,满足市民安居乐业的基本诉求,否则管治危机还会陆续有来。

一些有影响力的人士及媒体纷纷建言,希望当局重启政改,透过“双普选”解决政府认受性不足的问题。双普选是“政治民主”的体现,当然应该支持,但放眼世界,普选显然不足以解决社会的撕裂困局,更不是唯一手段,有时候它甚至会事与愿违,掩盖香港社会的真正病源—“经济民主”缺位,以致真正的、深层次的矛盾无法解决。

港府在2013年年底启动政改,各界对如何改革众说纷纭,泛民议员最终否决了人大建议的“831方案”,港人之后经历“占中”、旺角骚乱等事件,社会矛盾并没有因为一连串的冲突而得到根本解决。换了特首后,市民似乎意识到理性与稳定对社会的重要性,官民之间的冲突逐渐减少,但它只是表象。可惜的是,政府在这次修例中态度横蛮,手法粗暴,以致这种廉价的表象都被撕破,过去两年相对平稳的政治局面基本上被彻底摧毁了。

经过修例一役后,重建管治认受性不可谓不迫切。出身泛民阵营的前运输及房屋局局长张炳良认为,倘若社会的结一直解不开,恶性循环会继续存在,因此有需要按《基本法》要求,最终达致双普选,“尤其要令年轻人看到希望”。社会上也有不少舆论认为,单靠小修小补增加行政长官和立法会的民主成分,不足以解决认受性的问题,唯有实现双普选,“才能为香港带来希望”。

普选应该支持却非灵丹妙药

特首和立法会最终由“普及而平等”的普选产生,这是《基本法》写明的政治路径。按照教科书的说法,普选可扩大市民参政、议政的空间,让他们为身居高位者“评分”,把不称职的政客赶下台。不过,必须警惕,鉴于本港经济结构落后和资源分配失衡,导致深层次结构矛盾突出,再加上政府施政低效,以及议员论政质素参差,如果不诚实地面对香港问题的本质,即使有了普选,也未必能够实现包括经济民主的真正民主,普选甚至可能沦为不堪政局的“避风港”。试想想,若人们不断用“这个不行就换别人”的心态面对问题,那么对社会而言,岂不等同慢性自杀的精神毒药,甚至使人怀疑是要改善制度,还是发展人治?

参考一些民主国家或地区的情况,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法国总统马克龙由普选产生,具认受性(正当性),但他被指过度亲近商界,不恤民间疾苦,最终导致“黄背心运动”爆发。台湾实现总统普选后的20多年发生过多次大型群众运动,包括反贪腐的“红衫军运动”和后来的“太阳花学运”,原因是什么?是因没有民主选举的改革吗?同样经普选洗礼的美国总统特朗普执政已两年半,美国的社会矛盾,包括枪械问题、毒品问题、贫富差距问题丝毫没改,民粹思潮亦没减弱,社会依旧撕裂,不少人甚至因为选出了特朗普,开始怀疑选举的效用。

回到香港,我们必须认识到,让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是社会改革的目标,双普选只是实现这目标的过程和手段。不然,就算实现了双普选,积聚经年的社会怨气仍将无法缓解,而且会再次转化为愤怒,让青年再一次被推向街头,情况就像“黄背心”和“太阳花”。

《香港01》多番强调,主权移交以来的连场政治冲突只是表象,酿成这些冲突的真正根源,在于不合时宜的、源自殖民地时期的管治思维—历届政府过度强调自由经济的“传统”,惧怕撼动不合理的社会经济结构,不敢得罪商界​​,每当民怨累积到一定程度,只愿意在政策上小修小补,以“派糖”麻痹市民。不客气地说,如果社会上下耽溺于表象,不去深入寻找社会问题的病根,即使香港实行像法国和美国那样的“真普选”,顶多只能让选民定期透过选票“发泄”一下,管治危机恐怕还是无日无之。从政者和一味鼓吹普选的人士必须认清,双普选固然应该争取,但有了普选,并不代表人民生活就能得到改善,社会裂痕亦未必因此愈合,甚至有可能加深。

因此,各持份者在追求《基本法》规定的双普选时,还要想办法彻底解决社会的结构性矛盾,千万不能陷入“选举乃灵丹妙药”的迷思,否则便难以建立公平正义的社会,甚至变成徒具民主自由的空名,消耗民主自由之实。若要真正给予市民,尤其是年轻人希望,政府必须实行经济结构改革,赋能弱势群体,针对他们在求学、成家立室,以至退休等不同人生阶段的需要,提供适切支援,修补资本主义社会的结构缺陷,避免他们因前路茫茫而产生负面情绪,继而采取激烈的方式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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