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报社评

英国脱欧协议遭国会大比数否决，特蕾莎梅政府蒙受历史性的挫败。英国可以无痛脱欧享尽好处，是政客编造的谎言，特蕾莎梅要将空想和谎言化为现实，一开始便是不可能的任务，失败并不意外，英国实际只余留欧和无协议脱欧两条路。无序脱欧是一场灾难，英国要走出活路，政客必须放下偏执私心，拿出政治勇气告诉国民捞不了水中月、摘不了镜中花，无痛脱欧已到梦醒时。有道“政治是可能的艺术”，然而要化不可能为可能，必须以实事求是为前提，沉醉政治空想不会有出路，这亦是英国脱欧闹剧对世人最大启示。

脱欧公投建基谎言  特蕾莎梅难捞水中月

特蕾莎梅政府花了两年时间与欧盟谈判，达成脱欧协议，然而协议面面不讨好，大批保守党议员倒戈，与在野工党联手反对，以432对202票否决协议，得票差距达到230票，是历任英国政府在国会遇到的最大挫败。换着是正常情况，特蕾莎梅政府已倒台，偏偏朝野各方都不想接过相位收拾残局，预料特蕾莎梅仍可在信任投票过关，苟延残喘。

英国身陷绝境，特蕾莎梅固然有责，然而话说回来，英国要无痛脱欧，本来便是不可能的任务。当初脱欧派为求胜利，不断以后真相谎言欺骗国民，扬言退出欧洲单一市场不会损害英国经济，还可以省下一大笔钱改善民生，英国可从欧盟手上“夺回主权”。特蕾莎梅上台后，强调应该尊重民主，问题是脱欧公投结果本来就是建基于政治空想和谎言，就算特蕾莎梅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履行当日脱欧派所开出的空头支票。

美国哈佛大学甘乃迪政府学院的Dani Rodrik教授，提出“不可能三难”（impossibility trilemma），解释当前全球化困局，有关概念其实亦可用来说明英国脱欧为何注定失败。“不可能三难”是指民主、主权和国际经济整合，无法三者兼得全面并进，充其量只能三拣二，另一方面要有所牺牲。举例说，深度经济整合需要尽量消除交易成本，而国家的存在正是交易成本之源，若要以民主和主权为先，就要降低经济整合深度；若要经济整合又要讲主权，代价便是牺牲民主原则，放弃一些国内政策目标。

过去两年特蕾莎梅在脱欧谈判所做的，就是设法保留与欧洲经济整合的好处，以及讨回之前交予欧盟的一些国家主权，诸如出入境控制等。特蕾莎梅所作的牺牲，是容许欧盟一些规例在英国继续有效，无法贯彻英国境内规例全由国民话事的民主原则。以北爱边界问题为例，特蕾莎梅同意在未有终极解决方案前，变相让北爱留在欧盟单一市场。可是脱欧支持者所欲的是主权、民主和经济好处三者兼得，世上根本没有这种“理想”方案，特蕾莎梅再努力也捞不出水中月，只能拿出样子相似的替代品。这种折衷方案，脱欧派永远视为“假货”，留欧派亦不会接受。

英国脱欧走到这一步，看不到特蕾莎梅能交出全新方案，欧盟也不会再作重大让步，让英国尽揽好处，否则其他成员国必然有样学样，令欧盟陷入分崩危机。英国上下需要面对现实，在留欧和无协议脱欧之间抉择。绝大多数经济专家都警告，无序脱欧将是灾难，观乎脱欧协议否决后英镑先跌后急升，市场似乎憧憬英国最终选择留欧，可是部分英国人显然仍然活在幻想中，有脱欧派仍扬言，无协议脱欧是英国“最好”出路，“经济灾难论”是危言耸听，犹如上世纪末的“千年虫危机”。

二次公投输打赢要  政客仍需面对现实

英国恍如快要撞向冰山的铁达尼号，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反问英国朝野，如果无望达成脱欧协议，又无人想没有协议，究竟谁人有勇气说出解决方法。答案呼之欲出，问题是英国朝野政客不愿直面现实，向国民说出真相。